步月(33)

作者:呦呦是也


那刻刀仿佛烫手,庭晣忙丢了:“我不要!”

“行啊你,现在不怕师父了?”萧岩不依不饶,非把刻刀往小孩手里塞,不等他反抗,大手紧紧抓住底下的小手,“一起刻。”

戒尺很硬,刻起来费劲,刻刀最先落在戒尺左侧,是一竖。庭晣虽不懂刻字,但总会写字,颇觉奇怪:“这不是庭字。”

“我又没说要刻庭晣。”萧岩随口回答。

萧岩双眼盯着戒尺,专心致志,没空搭理小孩。庭晣偷偷看了一眼师父,知道他要刻什麽了。

师徒俩费了一个晚上的功夫,在戒尺上刻了“晣晣”二字。庭晣捧着戒尺,有点高兴,可比高兴更多的,是羞耻。这戒尺在一天,他就随时可能挨打,什麽嘛?

萧岩没让他失望,当即道:“这新戒尺刻好了,得试试趁不趁手。”

庭晣脸色忽变:“我屁股还没好呢,昨晚打得好疼!”

“行,那就等你屁股好了再试!”

这不还是要挨打吗?怎麽又要打他呀?萧岩很快解决了小孩的疑惑:“你放心,你干过的欠打事,我都知道了。”

已经到六月底了,再过几日就是庭晣生辰。这几日庭晣的手基本恢複了,动起来没问题,屁股上的伤也好得七七八八的了,萧岩不想让孩子带着伤过生辰,干脆趁早把账结了,一大早就把庭晣叫了过来。

庭晣一看那戒尺就满脸不高兴,撅着嘴把裤子拉下来,伏在桌上。

“这麽乖啊?我还没说呢!”

“哼,不就是要打嘛!”话是大义凛然的,语气却委屈,“老是打我。”

“不服气是吧?我问你,《金瓶梅》好不好看?”

庭晣一心放在準备挨打上,放松了警惕,听师父一问这,下意识点点头,又忽然意识到不对,立马摇头。

萧岩憋着笑:“什麽时候看的?”

庭晣茫然地晃晃脑袋,萧岩以为他要撒谎,一巴掌盖上屁股:“不说实话?!”

“不是不是,我忘记了,我真不记得了!”

萧岩瞪他一眼:“宁府看不着《金瓶梅》,来我这看了是吧?!”

点头,点到一半,又立即摇头,拨浪鼓似的。

“罚你二十戒尺,以后不许看这些乱七八糟的书,听到没有?”

庭晣颇有些遗憾:“知道了。”

臀上还留着些几日前鸡毛掸子的伤痕,浅浅的,已经不痛了。萧岩打的次数多了,倒也没有从前那麽心疼他,反正疼不了多久,不如让他好好长个记性。

戒尺在屁股上拍了拍,庭晣羞得擡不起头,下一刻,轻拍就变成了狠打,庭晣没忍住,“嗷”一声叫了出来。

“知道疼了?”

庭晣疼出了一层薄薄的泪:“我一直都知道。”

“知道就好好记着,以后看你还敢不敢不正经?!”说罢擡起戒尺,狠狠抽了下去。

庭晣觉得这戒尺似乎比以前的重一些,才几下就跟以前打了二三十似的,屁股火辣辣地疼,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

“这就哭了?”萧岩停下,“你没见过人家教训孩子?那可是不许哭不许喊的,规矩可多呢!”

庭晣擦掉眼角的泪,心里有些委屈,哭唧唧道:“那您定啊,左不过您说什麽我做什麽就是了。”

萧岩虽说不大心疼他受那点疼了,可是小孩那雾蒙蒙的双眼一看过来,心立马软得一塌糊涂。他抱了小孩上身:“你自己说,师父给你定过多少规矩?你自己胡闹成什麽样了?反过来怪师父罚你,你自己说,有理没理?”

庭晣在师父胸口蹭来蹭去:“那师父不要打了,好疼。”

萧岩盯着他不说话,庭晣会意,举着三个手指发誓:“我以后再不看了嘛,真的。”

屁股还光着,萧岩可不能这麽轻易放过他,直接用巴掌打完了剩余的数目,分明轻了许多,庭晣还是哼哼唧唧地呼痛。

“行了,别装了。”

“师父,我想吃肉,给我做肉吃。”

“怎麽老爱挂在师父身上?”萧岩都快被他勒得喘不过气了。

庭晣四岁就被卖进宁府,对自己的父母一点印象也没有,他脑海中的父亲形象一直就是宁钦立,可惜宁钦立待他再好,也是主子不是爹。“我长这麽大,除了师父就没有人抱过我了。以前在侯府,侯爷老喜欢抱着二公子,我见了心里就很羡慕。但是侯爷最多拍拍我的肩,摸摸我的头,我想有人抱我。”

萧岩一下又心疼坏了,亲亲小孩的侧脸:“好,师父抱抱你。”

“那师父抱我去做饭!”

“你!”萧岩被噎得说不出话,抱着这麽大个人怎麽做饭?正好裤子没穿上呢,大手“啪啪啪”甩下几巴掌,“净想些胡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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