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深不知归(191)
作者:秣淮
祝好,勿念。
阮漫璃留
经年
暮色将晚, 天边仍有细雪落下。
出租车在岔路口慢慢减速,掉了个头,最后在小区门前的绿化带旁稳稳停下。
结束订单, 司机看了眼车后座的女人,发现她倚在车窗上睡着了,看起来很是疲惫。
遂而礼貌唤了她一声,“女士,您到家了。”
半晌,见她没反应,他只好敲了敲车玻璃,重複道:“您好, 醒一醒, 您到家了。”
舒苡言忽地惊醒,茫然睁开眼, 这才发现自己在车上睡着了。
车子一路飞驰, 她却睡得深沉,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
但她依稀记得, 自己刚才做了个很长的梦,梦到她重新读了高中, 上了大学。那感觉太过真实, 真实到仿佛重新遇见了伴她成长的那些人,重新经历那样一段美好而又深刻的时光。
只是一觉醒来,颇有种梦断成空的失落感。
一瞬的怔愣后, 她沖司机抱歉地笑了笑, 付了款, 拉开车门t下车。
晚风阵阵吹过,细如薄絮的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她伸手接住, 雪花很快于掌心间消融,化作一摊雪水。
细想想,南茵好像许多年没下过雪了。
回到家,舒苡言脱下大衣,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发现兜里还放着那枚暖手贴。那是下午在韩箴的车上,他见她手冷,递给她暖手用的。
一下午的时间过去,暖手贴仍留有余热,久未散去。
如同过去的那些年,看似平淡如水,实则浓烈而又深刻。
回忆起来,总是带着炙热温度的。
许是过于疲累,舒苡言觉得浑身酸痛,头脑一阵阵的晕眩。去到浴室,她打开热水开关往浴缸里蓄水,想好好泡个澡,缓解一下席卷周身的疲惫。
随着热气蒸腾,房间里被附上薄薄一层水雾。湿雾氤氲中,眼前再次浮现出那张清俊面容和温柔的眉眼,无论如何都挥之不去。
舒苡言长叹一口气。
其实这些年,她不是没有想起过他。
舒苡言记得,自从那年跟随林伊岚去到美国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她都处在一个意识混沌的状态,很少有清醒的时候。
在她的情况有所好转、病情痊愈后,她第一时间想要联系韩箴,拿到手机,却发现林伊岚早已换掉了她的手机号码,注销了她的所有社交软件。
她早已和从前的亲人朋友失去了联系。
在她自己毫不知情的情况下。
那时候,林伊岚不许她再联系韩箴,也不许她打听与他相关的任何消息,甚至把她锁在家里不能出门,不让她出去找工作,也不让她再碰小提琴。
林伊岚为她选择的所谓正确的道路,便是找个对自家有所助益的相亲对象,早早的结婚生子。
从那以后,她的日常生活便只剩下照顾夏以恩和应付没完没了的相亲。
舒苡言一忍再忍,直到她和林伊岚之间的矛盾爆发,大吵一架。过后她直接收拾东西搬出了那个家,辗转数次,吃了很多苦、费了很大的劲才回到中国。
只是回来后,她没有勇气联系任何人。
她的人生犹如一地碎片,她必须自己一片一片地拾起,黏合,再拼凑成完整的一块。
这个过程异常痛苦,痛苦到她已经不愿再去回忆。
不知不觉间,浴缸里的热水漫过膝盖,浸泡在水里的手腕又痛又痒,如虫蚁攀爬啃咬。左手手腕处的那道疤痕是她不愿回忆的过去,也是她劫后重生的印记。
只是每逢阴雨天,那伤疤便会痛痒难耐,像是在时刻提醒着她,往后的路,每一步都要依赖于自己。
她只能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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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大雪停歇,天空中难得出现几缕阳光。
位于城市中心地段的音乐大厅里乐声不断、旋律悠扬。台下观衆神色各异,有人闭着眼,全然陶醉在美妙的音乐中;有人跟着节奏微微晃动身体,眼中泛起泪光,与音乐共情。
演出结束,台下一片掌声,有不少观衆涌向后台,想要与自己喜爱的乐手签名合影。
舒苡言跟着团员们的脚步,慢慢撤往后台,走进更衣室,发现沈清羽已经换好衣服,开始卸妆了。
“你动作可真快。”舒苡言在她身边坐下,把盘起的发髻拆卸下来,笑着问她,“晚上咱们一起出去吃点?你想吃什麽?我请。”
沈清羽快速卸完妆,整个人瞬间清爽不少,清水拍在脸上,轻啧一声,摇摇头道:“今晚咱俩怕是不能提前开溜了。”
“为什麽?”舒苡言脱下身上的演出服,快速换上自己的衣服。刚把衣服塞进收纳袋里,桌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