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悦宜小心翼翼地看看她, 把没说完的话接着说下去：“小芷姐姐，我不是要断绝关系,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麽说。”

她低着头, 脚尖蹭了又蹭地板上铺着的地毯，她的心绪像这块地毯边缘的绒线互相缠绕，理不清扯不开。

江芷吃软不吃硬, 加之对她的那股气早在昨天烟消云散。

她嗯了一声，说：“昨天回去我又想了想, 我说的话在你看来可能会显得站着说话不腰疼，但是无论如何，我从小到大一直是把你当我亲妹妹的。”

梁悦宜抽了抽鼻子。

她当然知道，小时候的江芷从见到她的第一面起，迅速地接受了家里突然多出一个小妹妹的事实，完全适应良好。

“等下再说。”江芷推开病房的门，先走了进去。

会客室的地上多出好几个果篮和保健品礼品，淑琴阿姨正在给客人倒水。

老爷子退休前是大学教授，教过的学生数不胜数，光是今天一个白天，接连来了好几拨以前教过的学生来医院探望他。

只不过现在这一拨不是学生。

江芷回头向梁悦宜挤眉弄眼。

那坐在病床旁的一家三口，俨然是一年多未见的表姑一家。

她们俩刚进来的时候，表姑正在说表姑父工作上遇到了难题，听上去像是来求老爷子办事的。

老爷子半躺着床上，脸上没什麽表情，淡淡地说：“公司的事，我向来管不着。你们可以找健柏或者阅川。”

表姑的脸色一僵，随即又道：“叔叔您帮着说一两句话，那也是好的，健柏大哥肯定听您的话。”

江芷说话直来直往，眼见着气氛僵住，她一出口，顶破了那层僵滞的空气。

“表姑，我爷爷还病着，你好意思让一个病人帮你办事啊？”她抱着臂倚在一旁。

表姑经过一年多的忍耐，变得能屈能伸，反而向变了脸的儿子摇摇头，笑着说：“小芷说得对，是我的不对了，叔你先好好休养，照顾好身体。”

她扭过头，目光移到两个女孩子，笑吟吟地说：“现在都成大姑娘了，这俩姐妹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

梁悦宜和江芷默默地对视，不约而同地从对方眼里看出了相同的意思。

这表姑的脾性改了可不止一点两点，看来是长了不少教训。

“叔叔，我上回听杨皓说，他有一个关系不错的朋友，和悦宜也认识，好像是从小的玩伴吧？按照网上的说法，是叫青梅竹马。”表姑笑吟吟地扫一眼梁悦宜，笑得活像个拉皮条的老鸨一样，“人现在在追悦宜，我上回还看见过，长得清秀白净，关键也是S大的，法学高材生，也很优秀的。”

江芷一听，瞧见梁悦宜一脸憋屈的模样，她当即笑得花枝乱颤。

梁悦宜也是郁闷，她没说一句话，那个表姑又不知道在想什麽怪招。

正欲开口，老爷子替她澄清：“我们小宜有男朋友，不牢操心。”

表姑惊讶地看了一眼自家儿子，还想再问什麽，病房有人进来，是江阅川提着东西推门而入。

淑琴阿姨快步走过去，接过江阅川手里的保鲜盒，招呼了句：“老爷子吃饭了。”

老爷子还下不了床，顿顿饭都在病床上支个小桌吃着。

淑琴阿姨动作彪悍，硬是挤开看不懂人眼色的人，大手大脚地替老爷子摇起床头，支起小桌板，然后一样一样往桌板上放菜。

菜是家里另一位阿姨做的，严格按照医嘱，由小李司机送过来。

表姑面色讪讪，终于提出告辞t。

白来一趟，一桩事都没办成，她有些烦躁。

“叔，您好好保重身体，我们过几天再来看您。”表姑耐着性子说完，看向会客厅的几人，江阅川揽着梁悦宜目光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她点点头，随即带着自家丈夫和儿子离开病房。

怎麽看怎麽奇怪，他们兄妹的关系这麽亲近了？

“你看到了吗？”她边走边同杨皓说。

杨皓忙着打游戏，头也不擡地差点踩上她的脚。

表姑气得拎起他的耳朵，“走路还玩游戏，你游戏成瘾了吗？”

一旁的男人见状放下她的手，劝道：“有话好好说，好端端拿孩子出气做什麽？让人看了笑话。”

被三言两语打断，表姑也忘记了刚才要说的话。

“那梁悦宜的男朋友，不会是江大哥吧？”杨皓越说越觉得有道理，“我都看见过好几回了，两个人单独在一起，走进走出，谁家的兄妹关系能到这麽亲密的程度啊？搞不好小时候就搞在一起了！”

话音刚落，他当即被他妈抽了一下，“你爸的事还没解决，你在这里说，被听到了怎麽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