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偏差时(144)

作者:逢书


梁悦宜面色恹恹,把行李扔在院子中,慢吞吞地踏上台阶,边走边说:“他工作比较忙,就不过来了。婶婶我有些累,先上楼睡一会儿,您不用管我。”

邻居婶婶没多想,目送她进屋,帮她把箱子推到一边,“好好,楼上房间的被子我都晒过,吃晚饭我叫你。”

梁悦宜一回到自己的房间,不管不顾直接半躺在上面,不多时,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一睡一直睡到婶婶上楼叫她吃饭,看见她连衣服也不脱,被子没好好盖上,连忙喊她小祖宗。

梁悦宜听到声音睁开眼,目光渐渐聚焦在天花板上那一盏兔子形状的吸顶灯,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她曾有一段时间被寄养在婶婶家。

那时梁许还没二婚,在外地帮人搞装修,结束一户的工作揣着钱回东溪,半夜回到家,从婶婶家里抱走了她。

她那时睡得蒙圈,压根没认出是梁许,还以为是拐小孩的人贩子,立马哭起来挣扎着要下来。

梁许听着她嘴里念着“你这个人贩子,放开我”,顿时哭笑不得地亲亲她的小脸蛋说:“哎哟我的小祖宗,连自己爸爸你都不认得了?”

也不怪她认不出她爸。

梁许在外工作大半年,不仅瘦了十斤,全身上下连肤色也黑了一个度,便是他刚才接女儿的时候,邻居婶婶也不由得愣了愣,没立刻认出来。

眼眶逐渐发热,梁悦宜连忙掀起被子裹在身上,对婶婶说:“婶婶,我等下就来。”

婶婶应声,脚步声随即消失在她的房间。

梁悦宜抹了抹眼角,掀开被子,愣愣地盯着那只兔子。

她的手机里有一个未接电话,手指悬空停留在那个名字上方,迟迟没有回拨过去。

梁悦宜下楼到隔壁吃晚饭。

婶婶家只有她和她丈夫,家里的两个孩子常年在外工作,一年到头也只有过年才回得来。

梁悦宜帮着把电饭煲拿出来,婶婶边盛饭边说起开饭前的事:“宋彤家的那小子,提着行李箱大包小包,一副刚回来的样子,还问你有没有到家。”

梁悦宜的脸上没什麽表情,淡淡地说:“他在S大读书,我碰到他了。”

婶婶把一碗饭递给她,叹口气:“那孩子是叫于慕吧?我看他什麽都挺好的,唯一不好的就是摊上那样的妈。”

梁悦宜没说话,心不在焉地夹起一颗玉米粒,细细嚼着。

婶婶说:“我上回碰到他妈了,她还有脸打听你的事,被我骂回去了,真是不要脸皮t。”

男人向她横了一眼,提醒道:“孩子还在呢。”

梁悦宜笑笑说:“要我的话我也骂她。”

夫妻俩听她这孩子气的话,也忍不住笑出了声。

第二天一早,梁悦宜独自坐车前往南郊公墓。

她提着东西走进公墓,守门的依旧是那位老大爷,认出了她,笑眯眯地问:“今年怎麽就你一个人?”

梁悦宜放下东西,一笔一划地登记下自己的姓名,待写完她放下笔,笑着回道:“他们有事,不方便过来。”

大爷看她一手提一袋东西,问了句要不要帮忙。

她摆摆手,慢吞吞地踏进公墓。

公墓的绿化被打理得规整茂盛,似乎比去年过来的时候更为绿意盎然。

天气放晴,阳光落在两旁的圆柏,枝叶间仿佛闪着金光。

东西有一些重,除了梁悦宜给爷爷和爸爸备的白酒,还有婶婶準备的好几样水果,说当祭品。

手指勾着的一个塑料袋掉落,苹果从袋子里滚出来,梁悦宜叹了口气,迅速放下另一个袋东西,赶忙捡苹果。

一个男人从上面走下来,见状,好心帮她捡起两个。

有人早在她之前过来看望过她父亲,梁许的墓碑前放了一束黄色小雏菊,花瓣娇嫩新鲜,落着水珠,是不久前才拿过来的。

梁悦宜心下疑惑,又不是清明、新年,除了她,还会有谁会在普通平淡的日子过来探望已故的人?

她的目光四处转动,别的人没见着,远远地倒是看见那一家三口拎着东西从台阶走上来。

想想也不可能是她那位前继母,避嫌避过头,竟连一次都没过来探望过她爸爸。

江阅川想来应该是忙得焦头烂额。

她拨了一通电话给他,响了两声立刻被按掉,估计又是在开什麽会谈什麽话吧。

她笑笑,把手机扔在一边,坐在她爷爷的墓碑前,先给这对爷俩倒上两杯酒。

手机屏幕不停地闪烁,振动,梁悦宜不带看上一眼。

她浅浅地抿了口白酒,辣辣的涩涩的,她不由得伸出舌头散了散,还是喝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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