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鬼少年二三事(89)



谁家的孩子又离家出走了,哪家同事的老人又去世了, 又或者是哪个朋友又拼了三胎。

聊来聊去就是学业、事业、感情, 可以说是普通人的爱恨情仇吧。

“你们说,要是深哥还活着,现在是不是都是成功人士了?”啃着西瓜的梁晟晟提起这茬。

在我摇椅上飘着的姜深看向我, 好像等着我来猜测。

如果他没死, 我俩会不会有现在这交集也难说。

他还活着,应该会专注自己的路, 与我越来越疏远, 我们根本不会是现在这个无话不谈的状态。

从t阴暗的人性来想,好像他死了对我而言更好。我从大二暑假这一路走来,真的离不开他的帮助。

用玄学的角度来讲, 他是我的贵人。姜深变成阿飘, 对我来讲和活着区别不是很大了,而且还能一直在我身边, 专注我的事情。

我沉浸在自己的思虑中, 爸妈都分别发表了自己对姜深未来的看法, 有说变成金融翘楚的,有说进入体制内的。

不管是哪种设想, 都不会是现在这样,在我身边陪着。

乘凉到夜里十点多,梁晟晟回房打游戏去,爸妈看我没有要走的意思, 本打算陪我再坐坐。

我从摇椅上起身,说自己还要在外院走走。

身上穿着松垮的丝织长裙, 我抖抖裙子,就沿着鹅卵石铺就的小道走去,沿途的地灯掩藏在花丛中,不甘地透出彩色的微光。

“梁从容,如果我活着,你觉得我在做什麽。”少年走在我身旁,把先前我没说的话题捡起来。

“不管你做什麽,反正不会像现在这样,我俩的关系应该彻底切断了。”

“确实有可能,我现在觉得这样也不错,至少还能和你交流,你能看到我,成为我连接现实的纽带。”

“……我就是个工具人咯。”

软底的拖鞋比较薄,踩到凸起的大石头硌到了脚底,传来一阵疼痛。

“怎麽会是工具人,我真的不觉得死亡是很悲惨的事,毕竟我现在也不算完全消失。”

我站定,看着他说出这句话的表情,姜深不是在自嘲,好像真的觉得现在的状况还可以。

他死后的这麽几年过来,从未有过戾气,也不认为上天不公,或者自己后悔救人。

“姜深,只有我能看到你,你不觉得很寂寞吗。”

“没有,也可以说,幸好是你。”

这话听得我心潮涌动,望着他的这几秒,我都忍不住想要说出心底的秘密。

只是我习惯了掩藏,下意识地压制让我没有脱口而出。

我俩这样互相看着,姜深的手轻轻碰了碰我的脸,像是我白天戳破泡泡的动作。

冰冰凉的感觉在他触碰的地方散开,我将脸往他的掌心贴了贴。

就是这样细微的亲近动作,让他的眼眸微微睁大,好像有些意外。

“梁从容,你……”

他开了口,又不问下去。我眼睛朝上盯着他,观察他的表情,“想说什麽。”

“没什麽,回去睡吧。”

“为什麽不说清楚,免得以后我俩又吵架。”

“不用说破的。”

姜深的欲言又止让我有了想进攻的欲望,或许就是今天,就是现在,可以把我的情感倾泻出来。

以前出现问题都是他在寻求沟通,此时此刻反过来了。

我跨进一步,几乎要融进他透明的身体中,冰冷的触感比溪水还要粘稠,刺激着皮肤。

“姜深,其实我喜欢你。”

曾经怎麽也吐露不出的心声,在这个恰当的时候落地了。

“……”

“你怎麽不说话,现在变成哑巴鬼了?”

“我、我知道。”

他听着并不惊讶,我却显出一点慌乱,“什麽时候知道的?”

“在你拒绝庞诲的时候,隐约怀疑你是不是对我有感觉。在小林的事情后,就算是确定了。”

“……”

吓我一跳,还以为他知道我从初中就开始暗恋他。原来是从庞诲告白的时候才怀疑的,看来他还是很迟钝。

“如果你知道我对你有想法,你为什麽还怂恿我找别人。”

“梁从容你别生气,我可以解释的。”

“你说。”

“不给你找个人品好的活人,难道让你这样一直跟我不清不楚吗?”

“我可以给你名分啊。”

我这话让姜深无语,他哭笑不得地捂嘴,“……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我迟早要走。”

“走?怎麽走?既然你怀疑我喜欢你,那麽我也想过,你是不是也有牵挂我,所以舍不得离开,看不到我结婚生小孩,你就觉得有所缺憾,担心我过不好?”

揣测的阶段已经结束,现在就是互相戳破,势必要把窗户纸捅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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