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她第一次拍照，那种兴奋溢于言表，恐怕这里的年轻人都无法理解她激动热烈的心情，也许只有老人能跟她産生共鸣。

果不其然，她换了一身漂亮的衣裙、还特意梳了个漂亮的发型，还特意去柴火饭通知了一声，想着那里是不是也有人想要拍照。

结果，满院子包括萍婶子都对去拍照没有兴趣，甚至见她还专门换了身衣裙感觉很惊讶。

见到这种状况，甘脆儿兴奋的心情略略有所回落，原本认为自己已经完美融入了现代社会的她，突然又感受到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隔阂。

她终究还是带着以前那个时代的印记啊……

“甘大厨，你是要去免费拍照吗？”一个食客皱着眉开口道，“那些免费拍照都是骗人的，你可别信啊。”

“是的，他们这些免费拍照就是骗农村的老人的，拍照不要钱，但是相框收钱啊，几十块钱一个相框，就是赚你们这些钱。”

“甘大厨，你不会也被骗了吧？你可千万别信啊，真想拍照的话可以去城里找照相馆拍。我知道一家照相馆的摄影技术不错，里面还免费租借各种衣服，拍艺术照好看的。”

“是的呢，我以前也拍过艺术照，有古代的那种衣服啊，还有外国的那种洋服什麽的，你要拍可以搭我的车去城里，到时候我还可以再把你载回来。”

“对对对，你也可以搭我的车去城里，晚上还可以住我家，我到时候给你送回来。”

食客们七嘴八舌地说着，还热情地要当司机接送，好像生怕甘脆儿上当受骗一样。

听他们说的言之凿凿的样子，似乎已经确定了张梦蝶是来骗钱的了，但甘脆儿听着，总觉得很难把骗子跟那个只会搞过时副业的小道士联系起来。

免费拍照骗什麽了？甘脆儿不太能理解，就算相框要钱嘛，十块钱……也不贵吧？那相框质量看着还不错，批发不也得几块钱一个呀？

张梦蝶还要倒腾什麽电脑相机之类的东西，大老远地开车过来摆摊拍照，挺辛苦的吧。

甘脆儿先前都觉得他这副业又是不咋赚钱的了，何德何能还可以跟“骗”扯上关系……

她不理解，并大为震撼，感受到了自己跟这些食客之间的代沟。

再次去拍照现场的时候，甘脆儿默默地思考着，她这种格格不入的感觉是不是真有点落伍了……

离开时还比较平静的空地上现在已经围了不少人，多是上了年纪的老人，还有些看着四五十岁的中年人。

似乎对这种场面早有预料，张梦蝶带了好几条长板凳来，供围观的老人们歇脚。

没想到自己回去一趟就来了这麽多人，甘脆儿的脚步慢了下来，缓缓地走过去。

在这里围观的老人们跟柴火饭衆人的态度截然不同，甘脆儿仔细打量着他们，他们布满皱纹的脸上和浑浊的眼睛里都透出别样的神采来，像是期待着什麽。

这种神态她有些熟悉，像是小孩子渴望地看着商铺里的糖果，又像是之前在柴火饭里，那几个非常热情要帮她拼半成品的小伙子看着纸扎时的表情，那是一种非常感兴趣的期待。

他们期待着不一样的事物，但期待的情绪却是相同的。

甘脆儿觉得，她现在眼睛里的神采可能跟他们也是同样的，喜欢和期待这种事情，应该不分高低。

“小甘师傅！”

“小甘师傅来啦！”

“甘师傅，你也来照相？”

甘脆儿在三平村已经是个名人了，而且深得每个村民的喜爱，看到她走过来，村民们纷纷跟她打着招呼。

几个坐在条凳上的老婆婆还挪了挪屁股坐紧密了些，招呼着甘脆儿坐过来歇歇脚。

“甘小师傅，来坐，站着起亏耶！”

甘脆儿也不推拒，坐了过去。

“甘大厨，你也是来拍照的？”旁边站着的一个中年村民问，似乎很惊讶她也会来拍照。

“对呀。”

“甘师傅，小蝶他拍照很好哩！”坐旁边的老太太年纪大了，但口齿和脑子还挺清晰的，见甘脆儿也是来拍照的，居然开心地安利起来，“之前他给我拍了一张相，好看的！”

说着，她居然从斜跨的布袋里摸出一张塑封的照片递给甘脆儿看，上面的老人笑成了一朵花儿，背景是一张非常漂亮的山水景。

“好看吧？”

“好看！”甘脆儿盯着那照片真的很感兴趣，“奶奶，你人照的很精神啊，后面的山水也好看！”

“小蝶道长说，这里是什麽……什麽林来着，当时还说什麽林什麽山水天下第一什麽的，我就觉得这画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