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倒是，你们不知道吧，”王老爷子笑呵呵地跟伴在一旁的小辈们说, “我这老哥哥，当年可是咱团里打枪最好的，连团长都知道团里有这麽个神枪手呢……”

其实这段峥嵘往事王老爷子跟儿孙们提到过很多回，但每一次他们都会表现得像是第一次听说过一样捧场。

“真的啊？没想到卞伯伯年轻时那麽厉害，爸, 您当年跟卞伯伯是战友，肯定一起立下了不少战功。”

卞老爷子点头道：“你爸那时候可勇，还是个小孩儿呢，就深入敌后给我们送情报, 后面直接加入了咱们军，小孩儿一个还没枪高呢……”

这事儿随行的人更是清楚，不过都演技爆棚地连连表示惊叹, 一看就是哄老爷子已经哄出演技来了, 人老了就喜欢念叨以前的事情，他们也不记得那些事情以前说过没有, 反正就是翻来覆去地念叨。

人都是会老的，小辈们哄着老爷子们也没有不耐烦，一行人一路上热热闹闹地走近了开宴的场地。

见他们过来，先到的小辈都站起身面带笑意地迎接。

工作人员引着他们去最大的亭子里，亭子外贴着大红色的对联，左边是“福如东海长如水”，右边是“寿比南山不老松”，横批“福寿双全”。

“这字儿写得好。”卞老爷子站在亭子外眯着眼睛仔细看了看，“请谁写的啊？”

王老爷子一副上不了台面的模样连连摆手：“嗐，就我家老大瞎写的，还是老哥哥的字写得好，当时你可是我们班里唯一会写字的文化人，咱班里要写什麽全都靠老哥哥你呢……”

“你这就谦虚了，你家老大这字儿写的确实不错，我现在手抖得很，已经握不了笔了……”

两人说着，缓缓走进了亭子里坐下。

王老爷子坐了主位，卞老爷子就坐他旁边，其他人也分了座次坐下，王三叔是老爷子最小的儿子，他就陪座在最末负责跟服务员对接。

卞老爷子一路走来的时候已经打量过一圈了，坐稳后低声问：“咱们这辈就我来了？”

“咱们那些老战友都走的差不多了，还有寥寥几位老朋友都不在本市，年纪大了别说儿女们不放心，就是我也不放心他们过来。本来廖炮儿说要来的，但是住了个院……”

王老爷子小声解释道，今儿来的基本都是晚辈，老朋友的晚辈代替家里的老人来坐席，一共才散散地摆了九桌，还是取长长久久之意。

“唉，年纪大了，总是有各种各样的毛病……”卞老爷子心有戚戚然，年前他也住过一次院，那时候躺在病床上，事事都要特护帮忙，让他也真切地体会到了衰老。

“卞伯伯、爸，这次咱们也没安排什麽仪式，不如就请了小辈上来拜寿，然后咱就开席？”眼看话题有点不对劲，王大伯连忙将话题岔过来。

“不错，王老弟，咱不说那些了，还是让小辈们给你祝个寿，咱开席吧！”卞老爷子也意识到在寿宴上说那些不大吉利，笑呵呵地转移了话题，“我有点迫不及待想尝尝小黄说的那个风靡十里八乡的女师傅的菜了，看看是不是真的有传闻中那麽夸张？”

一提到这个王老爷子也精神了，他也对那个小丫头很感兴趣呢，本来答应请她过来烧席只是想吃口农村菜，他也怀念那种老味道，没想到意外薅到个传闻中的主角，简直太有趣了。

“哈哈，老哥哥你酒楼少东家嘴巴刁得很，咱就看看这位女师傅做的菜能不能让你满意了！”

见老爷子同意了，王三叔就去吩咐司仪——没啥流程但还是请了个族中子弟来客串——让大家赶紧上来祝寿。

他们祝寿没什麽花里胡哨的，按照辈分和亲疏一一上来给老爷子祝寿作揖，每个人口中都说两句祝寿的吉祥话，有那性子跳脱的孙辈还会做几个搞怪的动作，逗得王老爷子呵呵笑着，场面十分热闹喜庆。

等拜完寿，王三叔就吩咐下去开席了。

这次席面比较正规，甘脆儿準备的第一道头菜是寓意吉祥的传统名菜——文公菜，也叫团圆什锦。

这是道“圆子菜”，形状小巧可爱的圆子由十种不同的肉蔬剁碎混合捏成，营养丰富而且非常软嫩好克化。

这道菜有个典故，一说朱熹对学子们十分关爱，怜惜他们外出读书或赶考路途遥远自备干粮不易，于是绞尽脑汁发明了好吃又便利的“什锦圆”，方便学子们携带。

因为朱熹谥号“文公”，所以这道菜又叫文公菜，传承数百年来百姓们都觉得吃了这个菜就能沾上文公的“文气”，因此很多学生入学和赶考前，家人们都会给他们做这道菜践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