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国？”南烛诧异。南烛回想起那日他听见的将士的话，她的脸色逐渐苍白，“离国的国王呢？”

“嗯？你是在装糊涂吗？当然是中毒了呀。离国的大皇子秘不发丧，到处寻找医术高超的医师去给国王治疗，他甚至请了灵山人下山帮忙。可那又有什麽用呢？那位国王可能早就死了，起死回生？那是只有我们人类才会的技术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听到仙童的讲述，南烛几乎心死了，她毒害了曾经对她百般照顾的孤鸾镜的父皇！她有生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痛苦。

最终她没有前往离国。她猜想氐是个未雨绸缪的人，他不可能制造出一种毒药而不制作解药的，世界上应该还有可以解开葶苎之毒的解药。她四处寻找人类留下来的草药古籍，想要在书里找到答案。而在稷国王宫的藏书阁里的书确实记载了相关知识。

南烛根据书里的记载寻找全部所需要的草药，她甚至去偷去抢去买，她也要将全部草药集齐。她最终制作成了好几瓶药丸。

她亲自喝下了清湖里的水，然后去尝试这些药丸并将每瓶药丸的效果都记录下来。

其中有一瓶药的治疗效果极佳。她在服用药丸的初期完全感觉不到身体的疼痛，她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恢複了。可随着时间的流逝，药效渐渐散失，她再次陷入身体的疼痛。不过如果一直服用这颗药丸的话，中毒的人应该也能像正常人一样生活。

想到这，抱有一丝希望的南烛翻阅药书，寻找制作这种药丸的材料。药书里记载着鸠草，这种治疗效果极佳的草药是以自己的生命作为代价。

后知后觉的南烛早就在药丸中增添了这种草药。她的希望破灭了，她无力地睡在简陋的竹席上。

她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麽，为什麽所有人都要逼迫她，连她自己也要逼迫她。她恸哭着，在她生活的世界根本不存在极乐游苑，只有一个接着一个永远逃不出去的人间炼狱。

在她绝望之时，她看到离自己不远处，一个白色的身影缓缓出现。南烛太熟悉这个身影了，白色的魍魉，她极其讨厌的白色的魍魉。

……

孤鸾镜揉捏着手中的忆凝珠，他清晰地观看了南烛的一生。孤鸾镜过去一直不明白南烛为何不分享她的过往。孤鸾镜知道南烛瞒着他很多事，他从来不向南烛追问，也不向犀、意幽悰、水云笙等人追问。南烛不想告诉他，他尊重南烛的选择。

南烛怎麽可能将她的痛苦告诉孤鸾镜呢？她害死了他的养父、他的人民。孤鸾镜难以想象南烛是用一直什麽样的心情在这个世界生活的。

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她支离破碎，他帮不了她。即使他能透过忆凝珠感受到南烛一直在求助，可他无能为力啊，他救不了她，他帮不了她。

孤鸾镜重新整理自己的状态走进南烛的屋子。此时的南烛还醒着，她看见孤鸾镜手中攥着忆凝珠，她也猜到孤鸾镜已经观看过她的过去了。

“南烛，今天怎麽样？”孤鸾镜蹲在南烛身边，温柔地问。

“我还行。”

“如果不舒服，一定要跟侍女们说。”

“那你呢？你还好吗？”

“我好着呢，不过很快就要去前线了，最近的妖孽暴动得太厉害，真是费了我九牛二虎之力。”

“辛苦了。”

“你看他们又来催我了，知道了！知道了！”孤鸾镜对屋外的士兵喊道。

“你好好休息，等我回来。”说完，孤鸾镜站起来，转身就要离开，南烛却叫住了他：“孤鸾镜！”

闻言，孤鸾镜转身疑惑地看向南烛，南烛的眼眶红润却没有掉出一滴眼泪。

“对不起。”南烛沙哑而哀恸地道歉道。

闻言，孤鸾镜重新回到南烛的身边，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我从来不怪你，我也不恨你，真的，你也很辛苦。”

南烛望着眼前这个对她从来都是这麽友而此宽容的男人，此时的她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祥和和温暖。

南烛笑了，她伸出她那骨瘦如柴的手摸了摸孤鸾镜的脸，孤鸾镜脸上的伤疤从来都掩盖不了孤鸾镜那独特的魅力。

“快去吧。”

“等我回来。”说罢，孤鸾镜再次起身走到屋门。

但孤鸾镜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那种担忧的感觉让他再次转身看向南烛，只见南烛窝在床上，脸上露出轻松又安宁的笑容，她温柔地道别：“再见。”

孤鸾镜点点头，走到屋门外。这一路他的眼泪一直不自觉地从眼睛中落下。



黄尘下的纯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