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幽悰。”

意幽悰又听见了有人在呼唤他。他擡起头，只见如氤氲般的氐站在他的身前。

“氐？”

“你为什麽要伤心呢？这一切都是没有关系的。”氐走上前来抚摸着意幽悰的脸颊，“人类啊，寿命本来就短，更何况说六百年，七百年呢。”

“氐，你不想複活人类？”

氐摇摇头：“我从没想过複活人类。”听到这，意幽悰还松了口气。

“当异兽的心髒安置在人类的躯体内，那麽这名人类就已经不再是人类了。意幽悰，就算不複活人类，人类也是可以继续存活下去的。”

“你是说……意志和精神？”

氐点点头。

“意幽悰，你是我最出色的学生，继承我的意志，在这个世界活下去。”意幽悰却犹豫了，他稍稍摇摇头。

“意幽悰，我并不想让人类灭绝。难道你想看着人类走向末路吗？”

“不，我，我，不想。”他的脑子已经非常混乱了，“但是，氐，我要再想想。”

“不用着急的，幽悰，一切都来得及。”很快氐消失了。

意幽悰痛苦地跪在地面上，接踵而至的讯息使他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下去。

意幽悰不知道自己在乌桐的坟前坐了多久。夜幕降临，意幽悰才想起来要回家，他拖着疲倦的身躯走回到挽鸠子的屋子。

屋外，白鸟正静静地等待着他回来。见到意幽悰的身影，白鸟喜悦地在空中挥动翅膀。

意幽悰疲倦地笑着：“我回来了。”白鸟看见意幽悰的疲倦而无神的双眸，用翅膀抚摸着他的脸颊。

“吃饭了。”挽鸠子在屋内喊道。白鸟随着意幽悰飞到屋内，停在了饭桌上。

“我不想吃。”说完，意幽悰回到房内，躺在了自己的床上。他很累，他只想好好休息，他想忘掉今日发生的一切。

为什麽一定要当个人类呢？为什麽非要去承受自己并不愿意承受的痛苦呢？如今的生活不好吗？意幽悰逐渐做出了妥协。想着想着，他便睡着了。

他以为自己会有一个平静的睡眠。可那个人的声音再次出现了：“意幽悰。”

在白茫茫的辽阔大地上，意幽悰听到氐的声音，他心惊胆战，他一转身，这名相貌年轻的白衣仙人又微笑着面对着他。

“你看看前面。”氐说道。意幽悰再次转身，只见乌漆嘛黑的水域中无数只手从水中冒出来，试图抓住意幽悰的双腿。

意幽悰被吓到了，双腿发软地跌倒在地面上，人手轻而易举地就抓住了他。

“氐！”意幽悰转身对氐大喊道。

“他们都想活着，意幽悰。你听。”

意幽悰无助地再次看向那惊悚的人手，人手周围发出了人的哀怨。

“为什麽我一定要死？我还想继续活着。”

“可你还活着，为什麽活下来的是你！”人的哀怨使意幽悰回想起了黑雨下人类被坍塌的石墙与金属岩掩埋的画面。他甚至也在询问自己：对啊，为什麽是我活下来了？

“我们不想死，为什麽我们偏偏就死了？”

“你複活我们吧，意幽悰，我想複活，我想活过来，我还没欣赏够那个鲜活的世界，求求你。”哀怨不断掩埋意幽悰的身躯，一种沉重而绝望的气息让意幽悰感到窒息。

意幽悰连忙起身却被人手拉回到地上，意幽悰对着氐求助：“氐！”氐却用怜悯的眼光望着衆生，也用同样的眼光俯瞰意幽悰。

意幽悰还在不断匍匐，力图挣脱身后的束缚，可人类的执念的力量太强大了，他正在被执念吞噬。

“意幽悰，你还没有準备好。”氐终于发话了。

“我为什麽要準备好……”意幽悰沙哑地说道。

“那你为什麽要成为我的学生呢？意幽悰，既然一切都是身不由己的，那为什麽不好好接受？”

“滚开！”意幽悰怒吼道。

“意幽悰，意幽悰！”一副女性的温柔嗓音正在呼唤着他。就在一瞬间，氐和身后的人手都消失了，意幽悰缓缓睁开眼睛，他迷蒙的视线中看见一名清秀的姑娘，姑娘蹲在他身旁，轻轻抚摸他的脸颊，温暖的灵气让意幽悰的恐惧蕩然无存了。

“你哭了？”姑娘轻声说着，伸出自己的手指为意幽悰抹去眼泪。

惊魂未定的意幽悰缓缓起身，他向这位姑娘伸出双手，姑娘没有回避他的请求。意幽悰紧紧地抱住她，就像把她当成自己支撑下去的慰藉。

“你是白鸟吗？你是不是就是白鸟？”意幽悰的情绪有些失控。

“嗯。”

闻言，意幽悰就抱的更紧了，意幽悰突然笑起来：“要是挽鸠子知道你能化成人形，就会把你收养，当成他的亲闺女了。你有名字吗？你叫什麽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