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你许我[破镜重圆](32)
作者:竹间飞雪
台上的人终于又换了一个,白嫣一边鼓掌,一边伸长脖子凑到周秉文肩膀说话,周秉文配合得低了头,听了几句,擡眼看向大屏幕,嘴角带上了一丝浅笑。
梁琼跟着他的视线也看向大屏幕,上面展示了一副由诡异的色块和线条构成的画。
梁琼看不懂,认真听了一会,也听不懂,再看周秉文,他依然半低着头在听白嫣说话,而白嫣似乎有说不完的独到见解。
这让梁琼想起很久以前第一次跟周秉文去周家老宅参加家庭聚会的情景。
他的表妹之一很会弹钢琴,表妹之二跳舞跟蝴蝶似的,他的堂妹喜欢满世界收集名画,就连他那个子还没她腰高的堂弟都已经会拉小提琴了……他们人人都对艺术有一番说不完的见解,只有她连话都听不明白。
那尴尬,就好像原始人误入中世纪欧洲上层社会太太小姐们的文艺沙龙。
“你听得懂吗?”梁琼忽然转头问顾远哲。
顾远哲盯着手机,头也没擡,“听不懂也看不懂,不过你要是想听我也能给你诌几句。”
梁琼无言以对,顾远哲视线从手机上离开,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这种场合,掩盖我自己不懂的最好方式就是说一堆谁也听不懂的话,越是说得高深莫测,人家越会觉得,嗯,这个人好像有点东西。”
梁琼端着酒杯正要喝酒,没忍住“嗤”地笑出了声,看来当年她还是太实诚,一句“不懂”扫了多少人的兴。
她掩着嘴唇笑得肩膀一抖一抖,“尤老师知道你这麽会故弄玄虚吗?”
顾远哲没说话,视线越过她看向了她背后,梁琼跟着回头,正对上周秉文看过来的目光。
梁琼本能地想要笑一笑打个招呼,但周秉文的目光太过複杂,似乎含有隐痛,梁琼努力扯了扯嘴角,却怎麽也扯不起来。
好在这时顾远哲和周秉文旁边的周乐薇都举起了酒杯,梁琼终于扯出一个笑,从周秉文暗夜一般的目光里逃出来,端起酒杯跟周乐薇隔空碰了一下,小抿一口。
议程终于走到画家本人发表感言的环节。
白嫣一身轻袅站到立式话筒前,未语先笑,嫣然柔媚。
与大多数搞艺术的人不同,她身上没有那种强烈的个性色彩,也没有表现出某种特殊的“神经质”。
她很温柔娴静,像古画里走出来的淑女。
“……画画给了我内心情感一个出口,许多语言没办法表达的感情,我都会将它述于笔端……”
“……我要感谢一个人,是他激发了我关于这个世界的美好感悟,他让我的世界充满了色彩……”
说这话的时候,她看的是周秉文,然而当其他人都随她的目光看向周秉文的时候,她巧然一笑,视线又转开了。
梁琼趁机又看一眼端坐如山的周秉文,心里头忽然觉得有些闷,仰头喝完最后一口酒,起身出了大厅。
大厅外就是展厅,四周墙上画作琳琅满目,灯光布置静谧优雅,有三两个人在驻足赏画。
梁琼随意看了两幅就找一条长凳坐下,拿出手机来刷。
“梁琼?”忽然有人叫她。
梁琼擡头,看见一个西装笔挺的男人站在自己面前,他手里拿着烟盒和打火机,看起来像是要出去吸烟。
有点眼熟,但梁琼想不起来在哪见过了。
“不记得我了?”男人从烟盒里轻轻磕出一根香烟,又用打火机敲回去,笑里带点轻嘲,“咱俩好歹也算是不打不相识,怎麽,跟周秉文分手了,就连这事也忘了?”
“哦——”梁琼总算想起在哪见过了,但依然叫不出名字,“你是那个,那个……”
男人似乎看出她其实还是没想起来,一双手翻来覆去地倒着烟盒,嘴角挟着促狭的笑,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哦哦”半天。
梁琼果断放弃回想,“不好意思,忘记你叫什麽名字了。”
男人嘴角抽了抽,在她旁边坐下,“孙安祈。”
“啊,你就是孙安……孙总?”梁琼终于明白为什麽自己听顾远哲说到这个名字的时候也有些耳熟了。
孙安祈转头对她笑了一下,“你变化挺大的,但我还是一眼把你认出来了,看来只有被打的那个才会印象深刻。”
梁琼尴尬地扯了扯嘴角,算起来他们“不打不相识”已经是十二年前的事了。
那年冬天她刚上大一,周秉文和孙安祈在海城国际学校读高三。当时海城国际学校搞了个冬令营,从美国请来一群教师住在南郊平湖生态度假村。度假村缺少双语服务员,负责人便通过海城大学的老师请了十个英语好的学生做兼职,梁琼正是其中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