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孕(7)
作者:皆皆
大太阳照下,一个老爷不疼爱、快死了的夫人,面前竟然齐刷刷地跪了那麽多人,太稀奇了。
眼看围观的人越来越多,苏遮月踌躇了半晌,终是上前让她们都起来,又顺着她们的说辞问了一句,
“我……我父母可安好?”
那青衣婢女名唤青竹的躬身回禀:“原是不好的,但前些日子小姐来了一趟后,解了思女之情,就好多了。”
苏遮月知道她这话主要是说与外人听的。
回乡那日她连父母的影子都不见,如何解他们的思女之情,只怕他们恨她还来不及。
这时白衣婢女回头扫了廊外愈来愈多围观的下人一眼,上前轻声道:
“夫人,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进去慢说。”
那边大多是二房三房的人,苏遮月便将青竹玉荷她们请进了屋子。
房门“砰”地一声紧闭,将外头的窥探挡得严严实实。
院子内留了一干高壮的仆役,面色狠戾,眼如铜铃,跟鬼面门神一样把企图偷听墙角的一干人吓阻在外头,不敢上前。
*
进了里屋,白衣婢女玉荷一看苏遮月的房里如此素净冷清,立刻吩咐人将堆成山高一般的锦盒一一打开。
阿香被几道金光晃了眼,待定住眼睛,大张着嘴巴吓傻了。
这些锦盒装的不是别的,全是金光闪闪的珠宝首饰,还有五彩斑斓的绫罗绸缎,并着各种稀奇昂贵的陈设器具。
阿香就是在老夫人那里都没见过这麽好的东西。
“阿香姐姐,这是给你的。”
玉荷又打开一个戗金彩漆匣子,递到阿香面前。
“这是我们爷感念你对小姐的照顾,特意给你準备的。”
阿香打眼一瞧,全是金子,都不及注意玉荷口中的“爷”是何人,想来大半是父伯兄弟之类,只连声推却:“不不不,照顾夫人是我应该的。”
太吓人了,这麽多钱,她这辈子都没见过。
只怕她家大爷一年的俸禄都没有这麽多。
玉荷见她不收,放在桌上,又拿出一件茜红底的织金云锦衣衫,笑道:“瞧,这也是给你预备的。”
阿香素来喜欢漂亮衣裳,但她是下人,怎有机会这样仙女式的衣裳,这一眼之下心动了片刻,偷偷看了苏遮月一眼,见她微笑颔首,连忙接过,沖几位姐姐倒了好几声谢,方才兴高采烈地下去换了。
将阿香支走后,青竹和玉荷等一衆婢女,将苏遮月妥帖地扶坐在榻上,用带来的杯盏奉上茶水。
端看她们那斟茶、奉盏的仪态,犹如仕女画一般,便是放在皇宫里侍奉也是挑不出错的。
苏遮月推不过,轻啜了一口,急切地问道,
“你们是那族里的人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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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蝉蜎阁的正屋里,两房姨娘坐着品茶吃果子。
正说笑时,下人匆匆前来禀告了这事。
坐在东首的二房宋姨娘,“咚”地一声,放下青瓷茶盏,
“哪里来的娘家人?我怎麽不知道?”
下人也不其缘故,照实回禀:“听说是前几日回去探亲,又给交往上了。”
三房赵姨娘心思谨慎,面染疑色:“这事好生奇怪,不是说那苏遮月是无亲无故的吗?何时冒出来的娘家人?”
周围服侍的锦衣华服的丫鬟婆子都面面相觑。
宋姨娘眉目秾豔,自带一股淩人的盛气,
“来的人怎麽样?”
小厮转着眼眸道:“恐怕是有钱人家,带来的东西满车满车的,看都不让我们看。”
宋姨娘皱了皱眉,有些意外:“怎麽,还是个富户?”
她身边的周婆子是陪嫁过来的,最懂主子心思,一瞅主子脸色便谄笑道:“这谁知道呢,那箱子里装的是什麽,兴许是沙子呢。”
“就是,就是。”
“许是打肿脸充胖子呢。”
一旁的丫鬟都纷纷应和起来,缓和了宋姨娘不悦的脸色。
另一旁的赵姨娘抚着茶盏道:“无论怎样,还是得弄清楚。”她的眼中划过一道精光,“若是真有什麽好东西,行将就木的人了,给她陪葬了也是可惜不是?”
这话说的阴毒,分明已将苏遮月的财物视为她们的囊中之物。
她说着又给宋姨娘倒一盏茶,递了过去:“何况现在大爷不在,老太太去礼佛,家宅里的事不都是姐姐说了算吗?”
听了这话,宋姨娘脸上的气怒才尽数褪去,展颜露笑:“妹妹说得有几分道理。”
周婆子也笑眯眯地应和道:“再过一个月便是中秋,大爷少不了要上下打点送礼,我说这时候来的娘家正是来的好时候呢。”
“谁说不是呢,平日里花那麽多钱看病买药的,这时候不该还上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