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往事(5)
作者:呦呦是也
虽是隔着薄薄的白衣,但连续的十几鞭仍是撕开了脊背单薄的皮肉,白衣上染了血色。
沈林死死维持着笔直的跪姿,嘴里一点声音也不敢发出,所有的呼痛闷哼全被压在喉咙里,嘴里漫溢血腥味。
汗水流进眼睛里,刺痛,但与后背的尖锐疼痛比起来,实在算不得什麽。沈林一张脸忍得煞白,眼前渐渐模糊。
“师兄!你做什麽?!”突如其来的叫声又把沈林拉清醒了,似乎是师叔的声音。
的确是沈峤,沈峤与秦诺说了会话,回来的路上猛然想到,师兄定要打沈林了,这才加快脚步赶回来,没曾想,还是看见沈林背上一片血渍。
“放手!”沈岳盯着沈峤,不容反驳。
沈峤抓着鞭子不肯松:“师兄,够了,您明知云哥儿带伤上阵,对方有旗鸣助阵,明知若是云哥儿正经与那小孩打,根本不可能输,为什麽还要这样罚他?”
沈林挨了十几鞭子都没有一点泪意,师叔才说了这麽一点话,他鼻子就酸了。
“师兄,您的心乱了。”
是乱了,见到秦诺的那一瞬间,就乱了。只是沈岳这麽些年要惯了脸面,无论多苦多难都是咬牙撑着,他绝不允许任何人为沈林的失败找理由:“输了就是输了,哪里来这麽多为什麽?你不服,倒是问问他服不服!”
沈林几乎压不住身体的颤抖:“沈林心服口服。”
“云哥儿!”
师叔,不要说了,不要再说了。沈林是挨鞭子长大的,他能忍耐皮肉的疼痛,却忍耐不住师叔一句求情与心疼的话。
沈峤无奈,只得松手。再落鞭,沈岳加重了力度,“啪”一下,将沈林打得向前摔去!
沈林猛然用手一撑,额上一颗冷汗滚到鼻尖上,在地面上砸开,溅开几不可见的小水珠。
“这就撑不住了?”
“沈林知错,”嗓子干得要冒烟,沈林咬牙跪好,“请义父重责。”
说重责,便一分也不会轻,鞭子接连不断地抽落,疼痛撞击着沈林,每一下都几乎让他痛死,可是他始终没有晕,他只是在恍惚间看见了萧岩和庭晣,落到唇边的水又酸又鹹。
加罚了十鞭,沈岳面若冰霜地收了鞭子,喝道:“滚出去,反省两个时辰!”
反省是跪省,但沈林混沌之中仍是悄悄松了一口气,谢罚之后艰难起身出去了。
小院里有一条鹅卵石小路,沈林走过去,直直跪下,几乎疼出眼泪来。
天气尚且炎热,汗水争先恐后地渗进伤处,就跟鞭子泡了辣椒水抽上来一样,要不是这些年沈林忍痛成习惯了,怕是现在就要大叫出声了。
头顶分明豔阳高照,沈林却觉浑身发冷,一阵阵地打冷颤。
一直跪到太阳的温度降下去,沈林才靠着最后一线清明强撑着站起来,膝盖像针扎一样,小腿则几乎失去了知觉,只有疼痛和发麻,完全使不上力。
第 4 章
第二日是轻功的比试,轻功不像剑术,要一对一挑战,别庄里腾了一块空地出来,设置各种障碍,终点处的高桩上挂了一个红布团成的花,参加比试的人从起点一起出发,穿过各种障碍,拿到红花即是胜出。
这回来的小辈也不多,参加轻功比试的只有三人,沈林、庭晣同含秋谷秦谷主的小女儿秦柳似。
衆人在靠近终点的看台上谈笑,等着那几个孩子过来。
宁钦立看向秦诺,笑问:“怎麽只有妹妹去了?桓安不去试试?”
秦诺笑答:“桓安并不习轻功,不过为了配合枪法学了一些,真比起来,还不如妹妹呢,就不去丢人现眼了。”
眼见着父亲同对方交流,宁珵想避也避不开,去向秦桓安敬了一杯酒,寒暄几句:“尊夫人可好?”
秦桓安的妻子便是当年同宁珵退婚的徐莹澈,秦桓安小宁珵两岁,去年才加冠成婚。
“不劳宁公子费心,内子一切安好。”
宁珵虽然没跟徐莹澈结为夫妇,但毕竟也有多年的兄妹之谊,之前听说徐莹澈怀了孩子,总想问问:“快要生産了吧?”
秦桓安对宁珵没多大好感,无论当年退婚原因为何,总不是君子所为,现在两人并无关系,又问长问短,何意?
倒是秦诺不在意,笑说:“冬日便要生産了,我们桓安要当爹了。”
衆人都道恭喜,沈岳不言不语,端起茶杯,浅浅抿了一口。
最先出现在衆人视野中的是沈林,宁钦立不由得感叹:“当真英雄出少年,沈林很有当年他父亲的风範。”
沈岳来这里几日,听得最高兴的大概也就是这句话了:“侯爷过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