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月亮惹的祸(24)
作者:南熺
陈令仪自幼跟着父亲学画,曾经立志要当画家。当然,这个志向后来并没有实现——她高二的时候因为被星探发掘拍了一条广告,大学便顺理成章的学了表演、成了演员,然后一毕业就远嫁香港,直到她老公去世她才又回到了故乡。
近乡情怯?陈令仪也说不清自己对于故乡北京到底是什麽样的感情。
今年3月底陈令仪刚回来的时候,一个人可着城里的大街小巷跑了个遍:泡咖啡馆啊、看展啊、看演出啊、去网红地打卡啊,她甚至还在附近的体育馆里找了个网球陪练陪她打网球……她使劲的在这个城市里寻找着她前20年的影子。
不过也就正在那会儿,陈令仪几乎每星期都能在不同的咖啡馆“偶遇”陆离至少一次,也不知道陆离一个大男人为什麽那麽喜欢满城的泡咖啡馆。于是陈令仪心里不由得暗笑陆离肯定自以为是个哲学家。十几年前她和庄兆康的蜜月是在欧洲渡过的,那是她第一次出国,看什麽都新鲜,所以当他们在维也纳,庄兆康给她讲了维也纳学派和咖啡馆的故事之后,陈令仪就认準只有自诩为哲学家的人才会整日泡在咖啡馆中,就像那个陆离一样。
不过最近陈令仪好像失去了到处閑逛的热情,连网球也不打、咖啡馆也不泡了。除了陪赵涤非吃饭应酬之外,她连城都懒得再进了。更多的时候她会在这个日式庭院里散散步、帮着王叔修剪修剪那几棵罗汉松,有时也会开着她那辆粉红色的小车在四周的山间兜风,更多的时候她不是舒服的躺在露台的躺椅上看阿婆的小说,就是站在露台上画西山的风景——她又想起了她童年时的志愿。
或许是功力不够,陈令仪从来没有真真正正的完成过一幅画,总是画到一半就画不下去了,然后再重新画再一张新的。于是二楼墙角的半成品就越堆越多了。
“怎麽样?”陈令仪满心期待着周淩翔的夸赞。
因为对那几棵罗汉松和这个庭院的设计理念讲得头头是道,所以陈令仪觉得周淩翔的审美很好,便也希望他能肯定一下她的画技。
“很烂,”没想到周淩翔头也不擡的一边翻着那些作品,一边回答,“简直就是小学生水平。”
听周淩翔这麽一说陈令仪洩了气,紧接着生起了气来,气呼呼的问道:“你懂画吗?”
“当然,”周淩翔似乎并没有注意到陈令仪的语气变化,而是继续翻弄着那些画说,“我是学油画的,今年刚毕业。这些画比我小学时画得还差劲,这孩子如果想学画的话,我劝他还是算了吧,画不出来。”
兴许是一直有不自知的绘画情结,所以陈令仪才会爱上学服装设计、给画画的庄兆康。而这会儿,当陈令仪听说周淩翔是油画专业的毕业生的时候,竟然一扫刚才的不快,兴奋的对周淩翔说:“来,先喝杯酒。喝完带你去看我的藏品,有一些不错的作品,你见过毕加索的真迹吗?”
陈令仪手里确实有一些不错的收藏品,这也是她为什麽能在她老公去世却没有留给她下多少遗産的情况下,还能悠閑的过自己的小日子的原因——那些藏品大部分是陈令仪老公庄兆康在世的时候送给她的,还有一小部分是赵涤非在过去的一二十年间陆续送给她的。只不过赵涤非此前不过是一介小小的驻外官员,能买得起的作品价格有限,而且他对于艺术品的眼光并怎麽好不好,所以他送给陈令仪的那些画品,其实并没有太多的收藏价值。
庄兆康和赵涤非之所以总是送给陈令仪画作,倒不是出于什麽投资的目的,而是为了弥补陈令仪的遗憾。
所以,事情要从陈令仪小时候说起。
在陈令仪人生最初阶段,她是个非常幸福的孩子,因为她那位身为国际政治系教授的父亲很疼她,每天都会陪她玩、教她读书写字,当然还教她画画,并且时常称赞她的绘画天赋。大概就是从那时起,陈令仪便立志长以大后要当一名画家。
不过可惜的是陈父去世的早,在陈令仪6岁的时候,陈父在给学生上课的时候突发心梗,抢救无效去世了。于是陈令仪学画之路就此中断了,但那会儿她依旧喜欢没事的时候拿着画笔瞎画。
陈母并不反对陈令仪画画,但也没有表示赞同,更不会给她找老师系统的继续学习画画。实际上陈母对于陈令仪根本没有任何要求,因为她活在自己的世界中。
虽然陈令仪与陈母后来又相依为命的一起生活了十几年,可是直到现在每当她想起陈母来,她还是会感到浑身一阵发冷——她从来没有在母亲身上感受过那种被称之为“母爱”的感情,而只能感到母亲对她的厌恶之情。
上一篇:逐光 | 仙道彰乙女向
下一篇:青云往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