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蝴蝶(5)

作者:明开夜合


“你跑来做什麽?来看我的笑话?”她自然没什麽好声气。

楼问津则平静地问:“怎麽在大堂坐着。”

梁稚撇过眼,“电梯不给上去。”

楼问津稍站了站,看见对面餐厅门口站着个警察,依稀是梁稚提过的,宋亓良的小舅。

“走吧。”楼问津说。

梁稚擡头看他。

“怎麽,梁小姐乐意继续坐着?”

梁稚轻嗤:“少来装好人。要不是你,我也落不到这步田地。”

楼问津不置可否,就这麽站着,不催,也不走,像是叫她自己裁定的意思。

梁稚终究站起身,“我东西都在房间里。”

“明天叫宝星来取。”

梁稚跟在楼问津身后,到了酒店门口。

楼问津停下脚步,同负责戒严的一位警察说道:“黄警长,这是梁家的九小姐,这一阵寓居在酒店里。我带她回去,也免得打扰各位执勤。”

这位黄警长生得黝黑高胖,看着很是魁梧,但面容却有些慈眉善目的意思。他点点头,亲自撩起了黄色警示带放行。

楼问津说:“下回请诸位去赛马公会看比赛。”

黄警长笑说:“好说。”

梁稚往这位黄警长肩头看一眼,肩章缀着一粒星,大约是副警长职衔,职级比周宣要高得多。

这样的楼问津叫她觉得极为陌生。她与他认识近六年了,他什麽时候结识了这样多的人脉,不但警署警长对他客气有加,还能有本事将一个人说抓就抓,说放就放?

宝星爱凑热闹,站在车旁翘首往里看,没一会儿见楼问津带着梁稚出来了,立马乖觉地拉开了后座车门。

梁稚弯一弯腰,上了车,楼问津却绕去后方,片刻,提来一只纸袋递给她。

楼问津上车,挨着车窗坐了下来。

梁稚打开纸袋,里面是件白色短袖衬衫,没有吊牌,一股皂液的清香,许是他放在车里备用的。

梁稚将衬衫套在睡衣外,自在了些,想将头发扎起,摸一摸手腕,不见了头绳,只得仍旧披散长发。

她有几分天然卷,披发极为蓬松,捂着脖颈热得很。小时候卷得更厉害些,出门人家都说她像个西洋娃娃。

司机将车子啓动,问楼问津是不是照旧去俱乐部。

楼问津说:“先送太太回家。”

他语气好是平淡,梁稚却被这自然不过的“太太”二字扎了一下似的,转头瞪他一眼,说道:“梁家全是你叫来讨债的人,怎麽还待得了……”

楼问津眼皮都不曾擡一下,“梁小姐,不是什麽账都能往我身上赖。”

梁稚不再说话,心道也是,现在整个梁家都是楼问津的,他也确实犯不着多此一举。

车里一时静寂无声。

宝星转头偷偷瞥一眼,楼问津和梁稚两个人,一个看左边车窗,一个看右边车窗,都离对方远远的,分明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这样两个人结成夫妻,未来一阵都有戏可看了。

庇城夜里称得上是灯火辉煌,汽车依次驶过霹雳路、太子道和皮尔斯街,最后一个拐弯,到了科林顿大道上。

不多久,出现一栋蓝白外墙的建筑,衬着紫色三角梅,有种南意风情。一进入铁栅栏门内,便嗅到一阵印度素馨的香气。

停了车,楼问津叫宝星在车上等着,他一会儿便出来。

楼问津上前揿门铃,片刻一位女佣工上来应门。

佣工是印尼人,叫扎奇娅,楼问津用英文吩咐她,将一楼客房收拾出来给太太住。

扎奇娅偷偷打量了梁稚一眼。

楼问津打点过后,没有同梁稚说一句话,穿过走廊,径直往左-翼的房间走去。

经历过白天那番交涉,梁稚面对楼问津只剩难堪,自然也不欲与他相处,被晾在客厅里倒正好合了她的心意。

她打量宅子的装修,通往餐厅有扇圆弧拱门,应是有意做得不甚规整,白色墙面也质地粗粝,墙边一只黑色粗陶花盆,种一棵柠檬树。以前同梁廷昭去意大利小岛上度假,就见过这样的建筑,这屋子仿得很地道,和庇城千篇一律的前英殖民地风格大不相同。

梁稚往右边走廊走去,在第二个房间看见扎奇娅的身影。

“扎奇娅。”

扎奇娅正在铺床,冷不丁被人一唤,吓了一跳,连忙回头,拿英文唤她太太。她英文讲得不错,没有很重的口音。

梁稚问:“楼问津是这里的主人?”

“是的。”

“他是什麽时候买的这栋房子?”

“两年前,太太。”

两年。楼问津置办这处房産两年了,可她竟是今天才知道。

“你在这里做工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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