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津蝴蝶(11)

作者:明开夜合


“你以为人人要像你趁人之危。”

梁稚自然是找过沈惟慈,可沈惟慈从医,对政治经济都一窍不通,沈家家业一贯是由其兄长打理。偏偏这一阵沈母做心髒手术,沈父连同沈家大哥都在香港陪同。

楼问津并不反驳,“看名单吧。”

“这场婚姻只是你的表演,要请什麽观衆,你早有决断,还假惺惺让我看做什麽。”梁稚起身。

身后楼问津平声静气地说:“既然你不满意沈兄做宾客,那只好我请他做伴郎了。”

梁稚脚步一顿。

她这些年为试探楼问津的反应,不止一次扬言以后嫁给沈惟慈,婚礼定要请楼问津做沈惟慈的伴郎。

楼问津好似故意要叫她难堪。

可她偏偏不如他所愿。

“随你。”梁稚下巴一扬。

沈惟慈其人,便似四十摄氏度温开水,人如其名的温和优柔。

庇城炎热,而梁稚又偏爱喝冰,沈惟慈从来不是她的那杯茶。

楼问津想拿嫁不成沈惟慈一事气她,恐怕是错算了人心。

梁稚转身上楼,行至一半,外头忽然响起电铃声。

她停了一停,等兰姨接通门禁通话,里头传来几分失真的声音自报家门,说是周宣,找梁小姐有事彙报。

梁稚叫兰姨把门打开,自己下楼,又回到了客厅里坐下。

楼问津这时从报纸上擡起目光,睨了她一眼。

片刻,周宣从门口走了进来。他似是刚刚下班,身上还穿着警服,深蓝短袖制服,衬得人很是英挺。

周宣似是没料到楼问津也在,稍顿了顿,才笑着同两人打声招呼。

梁稚指一指对面沙发,叫周宣落座,又让兰姨倒一壶水过来。

“周警官有什麽事吗?”梁稚问道。

“划破梁小姐你跑车的人,今天抓到了……”说话间,周宣不作声色地打量了梁稚一眼,她穿的是条居家式的白色连身裙,棉麻质地,一头蓬松蜷曲的墨色长发自然垂落,明明是最素净的打扮,端坐在那里的样子,却明豔得叫人不敢多看一眼。“看梁小姐你要不要起诉,一般这种损坏私人财産的,也就判个照价赔偿,人是不会关进去的。”

梁稚现在自然没什麽閑心就这麽一桩小事跟人打官司,就说:“你叫他赔我两千块重新喷漆,这件事就算了。”

周宣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一只信封,“这里面有三千。”

梁稚有些不悦:“……周警官劝我私了,是因为已提前跟那边达成了一致?”

周宣忙说:“我不过跟他说,叫他拿三千块来,我替他登门致歉,看梁小姐你接不接受。只是没想到,梁小姐这样干脆爽利。如果梁小姐你打算打官司,这钱我自然就不会拿出来了。”

梁稚说:“是我误会了。”

周宣说:“不不,是我没有提前解释清楚。”

楼问津冷眼瞧着这两人互相道歉,忽平声说道:“周警官审过了吗,这人什麽来历。”

周宣看向楼问津,从他听似平淡不过的语气里,品出一丝敌意。他笑了笑,说道:“当然审过了。就是专门帮大耳窿讨债的,平常也干些小偷小摸、敲诈勒索的髒活儿。问他是谁指使,他说他们只听老大吩咐办事,从来不打听背后的人。”

“法庭可以不去,临时班房总不能不蹲。那车是梁小姐十八岁的生日礼物,对她很有纪念意义。我想,周警官治下严谨,一定会替梁小姐主持公道,不会叫人收了钱就直接放人。”楼问津不紧不慢地说道。

周宣在心里骂了一句。最近庇城最热话题便是楼问津以怨报德,谋夺梁家企业一事,话题中心的人物,自然不乏真本事。但今日见了面,打了交道,才知这人确实难缠。

警署什麽风气,他清楚得很,而显然楼问津也深谙此道。他家底殷实,不在意三瓜两枣的“孝敬”,也不屑于此,但不能拦着旁人以此补贴荷包——警署待遇一般,基层警员更是只能勉强糊口。

周宣面上仍是笑着:“这是自然。这案子我亲自盯着的,肯定叫他七天蹲满。”

推说还有事,周宣喝了一口水便起身告辞了,梁稚多少感谢他记挂此事上门反馈,因此起身将他送到了门口去。

周宣叫她留步,又说以后有事需要帮忙,尽可以找他,他玩笑语气补充:反正我办公室的电话,梁小姐你是知道的。

周宣人未走远,楼问津阖上那一叠报纸,不冷不热地说道:“你最大麻烦已经解决,他还能帮你什麽。”

梁稚转头瞪他一眼:“我倒是等着看你怎麽替我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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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子像坐牢,梁稚焦虑得紧,偏偏除了等,什麽也做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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