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38)
作者:忙岁
冷不防见到他瞅过来,巩桐赶忙收回视线低下头,随之垂落的柔顺耳发恰到好处,遮掩了弯成弦月,盛满欢愉的眉眼。
他彻底回来了。
不知是不是赵柯刚才摇晃他的弧度过于剧烈,江奕白没走几步,外套荷包有物件掉落出来,洒在了地上。
赵柯手快,率先帮他捡起来,一看惊呆了:“大白兔奶糖?这是你的?”
“废话。”江奕白抓过了那两颗糖。
“你减肥以后不是不碰这些玩意儿了吗?”赵柯诧异,“我给你棒棒糖,总是遭受无情的拒绝。”
他们的脚步渐渐靠近十三班教室,室内的巩桐眼眸耷拉,却有意无意地瞥着外面。
她视力太好,借着屋檐下亮堂的灯光,瞧见江奕白掉落的眼熟包装,心虚地眼睫乱颤,只敢盯紧笔下的练习题。
月辉下,江奕白将糖果塞回荷包,唇角勾一抹散漫的笑:“偶尔吃吃。”
赵柯不可置信,他失蹤几天还能变了多年克制的口味?
“我书包里还有十多根棒棒糖,您老不介意帮我解决了?”他故意调侃。
江奕白毫不客气:“滚蛋。”
他现身的消息很快从高二教学楼传开,遍布三中,伴随他一块儿到来的,不乏一些之前困惑衆人的小道讯息。
不清楚是谁从哪个渠道获知的,据说江奕白离开的这些日子和他爷爷有关。
赵柯身为和江奕白走得最近的哥们,听见八卦过后,无所顾忌地爬上三楼,向本尊打探。
这会儿,重新回来的他正杵在位置上感慨:“我过年还见过江爷爷呢,身子骨很硬朗啊,我当时还和老爷子开玩笑,夸他身体比我好。”
牵涉到江奕白,巩桐免不得多思多虑,顺着他的话问:“江奕白的爷爷吗?怎麽了?”
“病了。”赵柯不可能管得住嘴巴,悄声吐露,“对外瞒着呢,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了解,江二白和老爷子关系好,经常没大没小的,不想多讲。”
巩桐不能理解:“为什麽要隐瞒?”
“老爷子不是普通人啊。”赵柯脱口而出,“在家里说一不二,在集团指点江山那种,你懂吧?反正老爷子要是倒下了,他们江家肯定要乱。”
巩桐寻常家境出身,曾经家里最大的烦恼不过是茶米油盐,她不太懂,又有些懂。
好比假设林传雄一病不起,表面上风平浪静的林家肯定也免不了波涛汹涌,她和王洁都会被波及。
“那他爷爷好了吗?”巩桐忧心。
“好了吧,江二白都不用在医院守着,来学校了。”赵柯不确定地回。
恰逢江奕白健步下楼,要去操场打篮球。
赵柯眼尖地叫住他,上前勾他肩膀:“你家老爷子是不是準备在小辈里面挑选继承人了?他那麽喜欢你,不会指定你吧?”
江奕白腾出一只手,怼他一个胳膊肘:“去你的,我才多大?先问问我那些叔叔婶婶服不服。”
“也是,你可千万别当继承人,那样就日理万机,一点也不好玩了。”赵柯嬉笑道。
江奕白寒了脸色,语气罕见的凉淡沉闷:“我才不当。”
巩桐静坐在窗前,长睫忽而扇动,偏头望向顶着日光交谈的两个男生,没来由感觉江奕白的状态透着古怪。
那份向外散发的阴冷压抑与无可奈何,是包裹全身的灿灿秋阳,都融不化的。
他回来了,又好像没完全回来。
——
又一个清冷的深秋晨间,院落中的草木凝结一夜寒霜。
为了能够不负江奕白出口的期许,争取下学期坐进七班教室,巩桐一夜比一夜学得晚的同时,一日比一日出门得早,路上还在轿车后排,轻声背单词。
她手握单词本,披星戴月,步行到教学楼外围,远远望见教室还是漆黑一片,显然没有同学来。
他们的前后门不会锁,巩桐径直走过去,做好了先开灯的準备。
如何料想她刚刚跨过后门,瞅见自己的桌前有一团模糊的人影。
意想不到的沖击太过强烈,巩桐后背生寒,心跳仿若骤停,下意识要尖叫出声。
率先听见人影提醒:“嘘,是我。”
利落而耳熟的男性声线灌入耳道,好似一记高效的强心剂,巩桐一应举动静止在张大的嘴型,还没发出去的字音卡在了喉咙。
不到七点的十一月清晨,日头费力挣扎在地平线之下,天际仅有一圈浅显的鱼肚白,将亮未亮,四下全靠路灯照明。
巩桐惊魂未定,借由窗外檐灯打量,跟前高大的人影徐徐清晰,俊逸的五官轮廓当真能和江奕白完全重叠。
“你……来找赵柯吗?”巩桐万分诧异,只能想出这个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