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时雨(208)
作者:忙岁
他素来磊落坦蕩,约莫这辈子都没受过这等需要遮遮掩掩的委屈,蓬松的碎发搞得乱糟糟,唇线紧紧绷成一条笔直的线,难堪与无奈占据了整张俊脸。
毫无预兆地撞见此情此景,巩桐定在衣帽间门口,足足愣怔好几秒,没憋住笑出了声:“你怎麽躲那里面去了?还不穿衣服?”
江奕白憋闷地撇撇嘴,他也不想啊,关键是丈母娘比他还不按照常理出牌,玩什麽不好玩突然袭击。
他先前耳闻门外的响动,急得哪里还顾得上衣服?慌手慌脚的,直是往最近的带门衣柜沖。
最最悲催的是,江奕白在逼仄的衣柜里面不仅必须弓腰驼背,还要憋住呼吸,唯恐发出丁点儿异常响动,引起耳聪目明的丈母娘猜疑。
即将举办婚礼的準新郎卑微到这个份上的,怕是放眼北城,只找得出他一个了。
巩桐打趣的笑声不减分毫,上前两步,轻轻一戳他起伏显着的胸腔,啧道:“自作自受。”
江奕白认了,一把握住她的手,偏向一侧的温暖大床,一门心思惦记着:“老婆,我们现在可以睡了?”
巩桐感受到他热意明显的指腹缱绻摩挲着自己,蓦地记起先前的擦枪走火,说什麽也不敢在今晚和他同床共枕了:“不行,你快回去。”
江奕白蹙眉:“这麽晚了,你还要赶我走?”
“你自己不老实。”巩桐抽出被他抓握的手,走去房门前,替他拉开了门。
江奕白抿唇看着她,脚尖一转,拐去了反方向的床上,耍赖般地躺上去,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行,回去我会失眠一晚上。”
巩桐莫奈何地盯他两秒,也不和他硬刚,“好,你睡床上,我睡那边。”
话音未落,她就合上房门,走去了靠近窗户的一组沙发。
江奕白愕然地睁大眼,他怎麽可能舍得让她睡沙发?
他不假思索蹭起身,去牵她,保证道:“成,我走,你乖乖回床上躺好。”
巩桐见他神色认真,不像是撒谎诓她,才肯往床上去。
江奕白哄她躺好,给她把被子盖到脖颈,吻了吻她,回身去了她刚刚相中的沙发。
巩桐瞧他利索地躺去沙发,意外地“唉”了一声:“你不是说好回去的吗,出尔反尔!”
江奕白对于这条指控浑然不在意,他在和老婆相处这方面,不知道耍过多少次心机,临场变卦过多少回了。
他艰难地在狭窄的沙发上侧过身,蒙上一层皎皎霜华,清晰剔透的双眸对着她一扇一扇的,莫名洇开了一份人畜无害的无辜:“我只想在这里看着你睡。”
巩桐隔空撞上他纯粹眸光的剎那,心头的坚硬便融化了个彻底。
彼此之间几米的距离,她同样偏侧脑袋,目不转睛直视他,尽数强硬的态度烟消云散,化为一声柔和的:“晚安。”
“晚安老婆。”江奕白称心快意地扬起唇,乱人心智的梨涡随之明晃。
隔天,巩桐计划早上五点半起床,换衣化妆,拍晨袍照。
江奕白作为即将抱得美人归的準新郎,大脑皮层一整晚都处于高度兴奋的状态,即使死皮赖脸地和巩桐身处同一屋檐下,在空气中捕捉到她身上散发的美好甜香,依旧半梦半醒地挨了一夜。
他没有一刻停歇的思绪繁乱至极,矛盾至极,一方面巴不得这晚能够时速飞逝,转瞬就是他们的婚礼现场。
另一方面又希望这一夜再缓慢一些,巩桐能够休息得更久更好。
江奕白提前半个小时醒来,蹑手蹑脚地走下沙发,给睡熟的巩桐掖过被子,轻轻一吻,放至最低的音色饱含了浓烈期盼:“一会儿见,我的新娘子。”
他悄无声息地离开半个小时以后,郊外的天色方才蒙蒙亮,遥远天际翻出了微有光感的鱼肚白。
巩桐在闹钟和江奕白的电话的双重催促下準时醒来,伴娘宁筱萌和化妆团队跟着各就各位,开啓一天的繁忙。
一伙人忙活两三个小时,拍完晨袍,巩桐换上出门纱,等待江奕白来接亲。
他们预定的接亲流程算不得为难複杂,不多时巩桐便在一派沸反盈天的欢呼喝彩声中,被江奕白打横抱出了酒店,前往婚礼举办地。
根据流程,他们还要在这边完成一组first look的拍摄,即为新郎第一次见到新娘穿上婚纱,全套妆造的情形。
因此抵达婚礼举办地,巩桐和江奕白便逼不得已分开,分别前往各自的化妆间,交于妆造团队。
一些新人会把first look的环节定在婚礼现场,由全场亲朋好友共同见证,巩桐却选择了较为僻静,私密,独独属于他们两个人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