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夜有雨(143)
作者:芒西番
手里的Princeps钢笔在指尖转了好几圈,再準备落笔时一旁的手机很不懂事地响了起来。
他腾出一手滑动接听,另一手还在平滑的纸张上面进行批注。
焦急到几近声嘶力竭的声音从听筒传递过来,傅庭肆越听眉头拧得越紧。
搭在椅上的外套来不及穿,被扯开的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他大步流星地出了办公室,差不多跟带着医生赶来的鹤叔同一时间到达顶层。
几个人前后脚进了卧室,屈膝侧躺在床上的陶青梧早就烧到不省人事,额间满是细细密密的薄汗,往常红润的唇瓣因为极度缺水变得干裂起来,毫无生气。
傅庭肆身形一颤,面上懊悔的情绪只增不减。
如果他像往常那样早一点上来,或许会第一时间发现陶青梧的异常,可以让她免受这麽久的不适和痛苦。
他往后挪了几步,给医生腾出方便察看的位置来。
量了体温留了药,鹤叔才带着医生离开。
傅庭肆长舒了一口气,坐在床边守着陶青梧挂水,煞白的一张脸上终于有了点血色,可那双紧盯着他的眸子却仿佛没有焦距,怔愣得像是可以任人摆布的提线木偶。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帮忙掖了掖被角,没忍住短叹了一声,心里的那一丁点火气早就被心软取而代之。
回複他的是静默无声。
陶青梧眨了眨眼,空洞的眼眶瞬间盈满了水光,胸腔处随着情绪的转变而剧烈起伏着,抽抽搭搭道:“我头好痛,身上也痛。”
傅庭肆垂在身侧的左手被忽然攥住,而后被拉过去贴上因发烧还烫着的脸颊,温顺地连蹭了好几下,让他几度觉得不真实。
每个人生病后难免会变得脆弱,会更需要有人陪着。
陶青梧恍惚着,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不是産生了幻觉,想了这麽久的人终于回来了,还这麽温柔地关心她,被她拉着手也没甩开。
她不禁沉溺其中,生怕扰了这来之不易的踏实连啜泣的声音都压低了些许,语气软糯,“你以后别再兇我了,我害怕。”
咫尺的距离,傅庭肆闻到的是洗手间内新换的沐浴乳的柠檬草香,被眼前这人灼烫的体温挥发到浓郁了好几分。
他无奈轻笑一声,一寸寸拭掉了手边的薄汗,“好,你乖一点,不兇你。”
良久,陶青梧默默感慨老天是不是看她生病太可怜了,所以特地给她编织了一个如此美好的幻影,让她又喜又痛。
哭了这麽久,她觉得头更痛了,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让她此时此刻非常依赖的身影竟越来越远,而后消失在门口。
她伸出手臂想要拉回来,费力半天终是一场空,那种已经失去的实感渐渐清晰起来。
视线一瞥,陶青梧看到了手背上正往血液里输送冰凉液体的静脉针,思绪逐渐与从傅誉离开那天的场景重叠在了一起。
钻心的痛让她窒息,她又开始发出细微的哽咽声,喉间的刺痛让她说出的话都变得不清不楚,“叶识檐,叶识檐,我又是一个人了,他要结婚了。”
啪——
从客厅接了半杯温开水的傅庭肆去而複返,价值上万块的水晶杯在他听见陶青梧那接连叫出的名字后从指尖滑落,清脆的声音让他没机会听清后面的低喃。
他双目赤红,长腿迈开绕过那堆摔得四分五裂的碎片,自嘲的笑从微抿着的唇间溢出,青筋虬起的左手猛地扣住了陶青梧抹眼泪的手,“陶青梧,你就这麽想他?”
这突如其来的一遭让陶青梧快速从情绪里抽离出来,腕处的力道让她吃痛了一声,懵着嘟囔,“你怎麽又兇我?”
傅庭肆不敢想床上的人究竟在透过他看谁,兀自松手后离开了卧室。
里面的人需要换水和去静脉针,即使再气他也不能甩手不管。
这几日怕吵醒里面的人,他一直都是在沙发上将就一晚,可这会儿他只觉得如坐针毡。
万万没想到,有一天“自作多情”竟会成为他的代名词。
方才的陶青梧有多让他心软,此刻就有多心痛。
傅庭肆仰靠在沙发上缓了半晌,他叹出冘长的一息,而后起身到厨房的酒柜里拿出一瓶威士忌,扫了眼缺了一只的杯架,开始慢条斯理地倒入。
深金色的酒液在头顶射灯的映照下泛着细碎的光,他从制冰区捏了几块放进去,晃动两下直接一饮而尽。
心头的烦躁难消,他从中岛台底部的雪茄柜抽出一根,那里面存放着上千根,是他以往去各国出差带回来送给外公的,只不过养护的时间不足还不够醇化,被他暂时放在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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