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栖(86)
作者:挑灯看文章
恩仇似在很短的瞬间泯灭了界限,只剩下紧密相连的他和她,听着对方最原始的呼吸,在黑暗中依靠对方来确认自己的存在。
他成为她挥之不去的梦魇,让她终生难愈,逃到哪里都忘不了曾受之辱。她却也早已化成骨血,融入他看似结痂的伤口,动辄血骨淋当,痊愈无期。
拓拔宪几不可闻地顿了顿,忽然离开了她的身体。
文令仪身后的钳制一经消失,趴在粉壁上喘气,宛若劫后余生。又发觉脸上冰冰凉凉的,才知道自己一直在哭,根本没停下。
好在没了烛火,拓拔宪看不见,她用手背努力擦去泪痕。
拓拔宪欲言又止,走到了长榻边,拾起榻上的那团衣衫,丢到了她身上,不带一丝感情,“三日之后,朕派人来接你入宫。”
走时他又补充道:“朕愿意留着你和那个小皇帝的命,是因为你还有用。但刘嘉树,你不要试图耍花招,你的一举一动,朕都知道,惩罚的办法,朕也有很多,多到……今日种种,微不足道。”
文令仪瑟缩了下,没应是,也没应不是。
待他走后,顺着粉壁慢慢坐了下来,在黑暗中,从他丢来的一团衣衫中找出外衫,用袖子擦了擦眼泪。
……
春羽推门而入。
主上突然驾临,方才从房中出来时脸色算不上好,又留了夫人在黑漆漆的房中,想也知道出事了。
她留了閑杂人等在外,叫了声无人应,便去了烛台附近,找到了火折子。
“等一等再点。”角落里,女子微哑的柔声传来。
她忙将火折子放下,沿着出声方向看了眼,想走过去。
“先别过来!”文令仪将外衫掩在了身上,遮住了大半身形,但还是能看出衣冠不整,甚至能猜出她不着片缕。
春羽止住了步子,没有多看,只低了头柔声道:“干净衣衫就在门口,奴婢将灯点了,便出去,夫人换好了再唤奴婢,好吗?”
“……好。”阴影中的女子轻轻道。
春羽暗叹了声,没再说话。走到房门附近,接过侍女手上的干净衣物,放在了门内不远处,轻轻将门合上,走了出去。
等她再进来时,文令仪坐在了梳头镜奁前,散着乌发。
春羽将碗黑乎乎的药汁捧过来,有些难以啓齿,但还是说了,“请……夫人用避子汤。”
文令仪一饮而尽,干脆利落,没半分犹豫,脸上也没任何表情。
但今日的味道有些奇怪,和往常不同,喝过后皱了皱眉。
春羽解释道:“女医在里头加了味柏子仁,夫人喝了夜里睡觉能安稳些。”
“文洛还好吗?”文令仪不想在这些东西上面留神,随口问了问,问出口又沉默了下来。
文洛好不好,除了钟儿,只怕她最清楚了。
春羽目睹主上进的这间房,期间还听见几声女子忍耐的哭吟,虽然很轻,但她耳目极聪,听得清楚,自然也猜到主上在这间房里做了些什麽。
把人给欺负狠了,半点脸面都没留。
别说昔日高贵的前朝公主了,良家些的娘子都不可能情愿。
但君主是天,旁人只有听从的道理,哪里有权多加置喙?
她拿了把象牙梳,轻轻替夫人顺着如瀑乌发,小心翼翼地看着镜中的女子比之前冷了许多的眉眼,试探道:“就算为了自己,夫人何不顺从些?”
文令仪看了眼她,稍纵即逝地笑了下,“他是你的主上,不是我的。”
春羽愣了愣,接着道:“夫人,奴婢并非有意说这些,但您的一举一动,事关您和小郎君的安危……”
“够了!”文令仪打断她的话,没在其他侍女面前给她留情面。
见她脸色微白,握着象牙梳呆在了原地,又觉得和她置气没意思。监视本就是她来此处的目的,一切根源不在她身上,自己这样算是迁怒。
文令仪有些疲倦地揉了揉额,“这种话,请你不必再说,免得彼此难堪。”
“是。”春羽已经有些难堪了。倒不是别的,而是因为她想到自己若不将吴池的那句话传到上面去,也许夫人今夜本该顺顺利利到临春阁服侍主上,不至于如此没脸。但她实在也没料到主上不愿其他郎子接近夫人,竟到了多说句话都要惩罚的地步……不管怎麽说,她心内有愧,也不敢让夫人别这麽客气,默默替她梳起发来,仔细用心,似在弥补。
隔天一早,也还没等文令仪问,她便先将小郎君被内侍们带走的消息说了,“主上的意思是,希望夫人这几日在府里想明白日后该如何行事,别再惹他生气。”
说完不敢看夫人脸色,只是垂眉顺眼,鹌鹑般亸着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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