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栖(53)

作者:挑灯看文章


文令仪裹着白狐氅,随口道了句“是吗”,没驳了她的兴头,但也称不上多感兴趣。

原本这些事府中有专人负责,每日采买小菜蔬果何必她来过问?只是舅舅离了洛阳,她心中不安日滋,夜里睡不稳,很想找些事做,偏偏身子时好时坏,哥哥问了几位大夫后,便不让她插手洛阳之事。

尤其昨夜子时的鼓声刚交,便陆续有人趁黑送来年礼,连姓名都没留就走了,仿佛存心要隐姓埋名,不让府里人知道是谁。打开卤漆描金鹿纹礼盒一看,却都藏了泥金红纸的贺辞,纸上“叩问凤体安康”不知出现了多少次。

不必多说,两人就已知是前朝遗臣送来的,静默了许久,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晋纯道:“魏王派父亲去了北边,便能看出暂无赶尽杀绝之意,这些人谨慎是对的,我们却不能就此收下。明日我前去一一拜访,不独他们,只顺着过去的官位亲疏去见,让他们知道我们明白这份心意。他们开门也好,闭门避嫌也罢,我自淡然处之。倘若最后真要追究,也只在我一人,和他们没半点干系。”

她也要去,却被拦了下来。

思来想去,自己的身份有着特殊的尴尬,舅舅、哥哥甘愿做新朝之臣尚有人信,她却是旧朝的遗留,不共戴天的灭门之仇,凭谁也不会信她找上这些人的用意单纯。

早上送了哥哥出门,也不想再留在空寂的府中,叫人安排了马车,到菜行来。

钟儿转过头,见娘子沐浴在新阳下的面庞白皙精致,有围着的雪白围脖相衬,更如玉人般,却只有些许不足,唇角似乎有些暗红,咬破了又愈合的感觉。

她心直口快,便带着心疼问了出来。

文令仪也感到那处微微刺痒,仿佛遭人深深舔舐咬过,恍惚间似有齿印留下。但也知道不可能,府里潜着数百暗卫,若有人来,她不会一无所知。

“可能夜间飞进了什麽。”她下意识咬了咬,软唇微微下陷,齿白唇红。

为了确认并非人为,除了双唇,她还对着房里的螺钿落地镜仔细检查过脖颈、腕处,除了双腿有些躺下过久的酸软,皆无痕迹,可见真是哪里来的飞虫所为。

钟儿也不疑,如今确实有这种飞蚊虫虿,本来都应出现在夏天夜里,不知怎的,近年来连稍暖些的床帐里头都有了,简直叫人防不胜防,冷不丁就留下点咬痕。

“这些小东西真可恨!”她鼻子一抽,恶狠狠地哼了哼,扬起拳头道,“娘子放心好了,今天夜里我就在旁守着,脚凳上加床被褥,学人家守株待兔,若它再敢来,我就让它粉身碎骨。”

文令仪不由一笑,“有你这尊门神在,想来它再没有可乘之机的。”

见娘子显露出真实笑意,光豔动人极了,钟儿呆了呆,良久感慨道:“娘子多笑笑就好了,郎君肯定也欢喜娘子高兴。”

她听说那日娘子从套间走后,郎君在里头生了很长时间的闷气,连碗筷也不让人收拾,隔天才慢慢地自好了。

在她看来,娘子与郎君天造地设,除了品貌登对,从小长大的情分也与别人不同,为什麽不能每日开开心心的呢?反正国仇家恨的事已过去了,西宁公受魏王重用,郎君虽然身上未有什麽官职,在她看来这样正好,可以时常陪伴娘子,宽慰娘子的苦闷,怎麽还会两处都悒悒不乐?

不过她又想到,娘子愿意屈尊降贵涉足菜行,不也是在为郎君吃上可口膳食上心吗?郎君向来迁就娘子,见了娘子所为,想来很快便能和美如真正夫妻,最好还能尽早诞下小娘子或者小郎君……可是她还未学到嬷嬷妈妈们的本事,真有了小娘子、小郎君,一时照顾不来可怎麽办……到那时,希望娘子不要嫌她笨,学得慢才好,当然,她为了小娘子小郎君自会努力百倍千倍!

文令仪见她脸上百般变化,最后像是立下了什麽重誓般,脸鼓得圆圆的,涌现出一股悬梁刺股的气概,像吃得肥美而立志减身的灰尾雀,疑惑问了句“钟儿?”

钟儿回过神,眨眨眼,反应过来自己操心得太远了,娘子和郎君至今还分房而睡呢,哪里来的小娘子!便道:“娘子,我突然有个极好的主意,可以驱赶飞虫。”她壮着胆子,“脚凳离床帐毕竟还隔了层,若有人能在里头护着娘子,想必万无一失的。”

由她所说,文令仪怔住了,恍然忆起自己曾说过个七日之约,垂了垂眼帘,没回话。

在想着,真的要向哥哥坦诚吗?

告诉哥哥,她睡不安稳的原因是伴着风寒而来,难以拜托的梦魇,梦中她遭人淩辱,甚至带了渴求地抱住那人,低声求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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