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栖(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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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宫女一时没有防备,被她一推肩膀推得仰倒在地,手上的铜盆也倾覆了,热汤倒了一地,地上湿滑,一时找不到地方站起来。
她们见文令仪朝着门口而去,顾不得臀脊酸疼,慌里慌张大声警告道,“此地不可乱闯乱看,会要人命的,娘子快停下脚步。”
文令仪置若罔闻,只知道往外跑,想要找到拓拔宪,杀了他!
他怎麽敢再度侵犯于她!
这一切一定都是他的阴谋,他早就认出她了,要害死她,见她快死了又觉得不该让她这样轻易死去,才会反悔救起她,用过去的手段百般淩辱她!
文令仪双眼像是哭过一样红,踉踉跄跄地跑着,路过壁子上悬的宝剑,她停下赤足,仰起身子用力拔了出来。
“唰”的一声,剑身寒光映入她的眼帘,还有她几乎要昏厥过去的倒影。
两个宫女眼看着她要逃出自己视线,还带了锐器,差点吓死过去,连滚带爬地抓住了她身上过长而拖在地上的寝衣一角,“娘子要做什麽?不可!万万不可!会丢了性命的!”
文令仪喘着粗气,想要继续向前跑而跑不动,掉过身举起了手上分量沉重的宝剑,眼看就要挥下,两个宫女下意识缩回了自己的手,她忙将寝衣下摆抱在了怀中,露出了纤细的小腿,重新向外跑去。
乾阳宫中守卫不少,大多却都布在外间各处,竟让文令仪一路畅行,到了书室门口。
她听见了死都不会忘却的那人声音,正在低声呵斥着谁人,怒意沛然,正当她要沖入之时,只听见抽得风快的鞭子落在皮肉上的声音,听的人牙酸不已。
“知错吗?朕问你,知错吗!”
“你是太子,不是后宫中的女人,这些伎俩谁教你的,说!”
被打之人沉默不语,一道又一道鞭子毫不留情地落下去。
终于,被打之人冒出了第一声痛呼,稚嫩又隐忍。
文令仪握不住宝剑,剑身“铿”地落在地上,挺跃了几下后回归平静。
书室内骤然一阒,静得惊心动魄。
一阵脚步声后,德庆匆匆赶出来,见是她,赤足,身边还落了把剑,几乎是明目张胆地犯了宫禁,忙替她遮掩道,“文娘子……您醒了……还请原路回去再休息休息,过后便有人来接您回西宁公府了。”
文令仪白着脸,在原地顿了顿,听见鞭声再度响起来,似乎抽得比刚才还要重,稚子的呼痛越来越大声,像是经受着常人难以忍受的痛苦。
她脑子一空,推开了德庆向里面沖去。
一身衣衫被鞭子抽打得条缕分明的稚子倒在了地上,每道鞭痕都在向外冒着血水,她双唇忍不住发抖,想要去扶他,却听见稚子倔起脸道:
“要不是她那日在父皇耳边进谗言,父皇为何会重罚于我?她不过是亡国的公主,我是大魏的太子,让她淹死了又算什麽?我没有错!我!没有错!”
拓拔宪拿着鞭子,也看见了她,见她赤足散发,脸色和裸露的脚胫一样白,沖到了拓拔绍面前问道:“你说什麽?淹死?是你做的?”
她似乎难以置信,大口地呼吸着,“不会的,不会的……”
文令仪委顿在地,头痛欲裂,生不如死。
拓拔宪将五指蜷在袖中,把即将出口的“滚出去”改成了不带感情的“出去”。
“是你!你教他的!”文令仪恨恨地看向他,两只眸子却泫然欲泣。
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拓拔宪望着脚边的女人,像露珠在叶的春海棠,颤巍巍地包着泪珠,强忍着不落下,倔强又脆弱。
他从心底翻涌起若有若无的疼惜,指尖上残留拥住她柔软身段的触感,也变得异常清晰。
可等他扫见她攥成拳头的柔掌时,这些罕见的温情转眼间便殆尽了。
她不是寻常女子,是身负血海深仇的亡国公主,而让她父死母亡、飘零茍活的,是取代宋国而立的大魏。于他而言,这是天经地义的胜败之道,胜者为王。于她而言,似乎并未很好地接受败者为寇的事实。
“你这是在,质问朕?”拓拔宪眼中渐渐凝结了怀疑,握紧手上马鞭指向她,冷漠审视。
文令仪高高地昂起脖子,丝毫不畏惧他手上鞭子,唇畔尽显讥嘲,“会有人敢质问魏王吗?肃清八荒、南北一统,威加四海的天下之主,历代鲜卑人从未做过的事,你做到了,他们会把你奉若神明,只求伏在你的脚下为奴为仆,怎麽敢质问……”她见他一脸无谓,只是默默看着她,像在赏着拙劣剧目般,脑中无形的弦上得更紧了,绞得她阵阵发疼,迎上他的鹰目放声冷笑道,“可是这样的人,未必就能称得上好父亲!沾了满手血污,杀了不计其数的人,别人叫你魏王,你算什麽君王!到头来,连虎毒不食子都忘了!有些人披着人皮,却连走兽都不如!质问?质问的是人!我如何敢质问堂堂魏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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