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栖(39)

作者:挑灯看文章


……

两位医丞依次诊脉之后,脸色都有些凝重,互相交语了几句,这才走到坐在圈椅的陛下跟前,犹豫道:“不瞒陛下说,此番落入水中虽然紧急,很快便救了上来,多喝几碗祛寒和压惊的药也就行了。只是……我两人探过脉息之后,却发现娘娘身上伤不在风寒之虞,而在……毒!”

拓拔宪按在扶手上的大掌一顿,“什麽毒?”

其中一个医丞羞愧叹息道:“这正是我等费解之处,还请陛下容我等和侯闻方大人商讨之后再做禀告!”

侯闻方细细问了两人一番,亲自到了文令仪身边把脉,又叫人去太医署将封存在顶层柜箱医书取了来,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后,提笔在纸上写了个名字,给两个医丞看过点头之后,送到了陛下面前。

拓拔宪看了眼德庆手里,饶是他阅览汉书多年,也不得不费解道:“春日宴?”

侯闻方低下声,“还请陛下屏退旁人。”

拓拔宪挥了挥手,宫女鱼贯而出。

侯闻方深深吸了口气,缓声道来:“娘娘所中之毒,名为春日宴,乃産自朱崖洲,渐渐传到南地广州一带,极为阴毒。中毒之人,初似风寒之症,用药也是依着风寒之症,却不知用的荆芥、茯苓恰是催发此毒的药物。服用过后,风寒之症看似转好,在此后一年中每七日便发作一次春毒,损失肾气,至于……一死。而名春日宴,也是因为此毒要解,须……”他不由多看了几眼陛下,“男子有所牺牲,方能解了遗毒。最早这春日宴,相传是个朱崖洲娘子为试探夫郎真心所制的。”

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拓拔宪向不远处美人榻深深看了眼,榻上之人还在一无所知地沉睡,身上披了床玉色锦被,掩住了纤瘦身形。

救她,还是不救?

按照她眼下的身体状况,显然并不知自己中了春日宴的毒,还在吃着风寒之药。只要他不管,一年之后,她就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不必他耗费多余的心力。

或者他愿意借此契机加深与晋家的联系,告诉她解毒之法,让她所谓的哥哥替她清理遗毒。

想到后半截,拓拔宪脸色不知不觉变得格外冷淡,悄然西沉的日光缓缓打入,落在他冷俊如锋的脸上,带有的些许余温在一瞬消散殆尽。

日头沉落了,日夜转换之间的黑寒之气从外侵袭到正殿之中,香炉升腾起灰烬般的淡薄烟色,更添了几分入骨寒意。

“她不是你们口中所谓的娘娘”,拓拔宪靠向圈椅椅背,刚敷了次药的伤口开始作痛,神色惫懒又漠然,“今日之事,不许外传。”

在他斜前方垂手侍立的侯闻方悚然一惊,觉得话里凉薄太深,不是什麽好征兆,抱着颗医者仁心,悄擡起了头,往前探了探身追问道:“陛下是要我等悄悄诊治,还是……”

“忘了这件事。”拓拔宪直视他,鹰隼般的眸间唯有淡漠,深入眼底的淡漠。

侯闻方不敢再看,将头埋得更低,“是,臣领旨。”

站在圈椅后的德庆讶异不已,他原以为主上将人抱回乾阳宫是要留着,没想到却是对她的生死视若无睹,不见丝毫犹豫,就连他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开始就猜错了,其实主上对她并无什麽特别……

可等他往主上身上看去,见那敷过药的伤处肌肉频频鼓动,显而易见正强行压抑着什麽,顾不得想这些有的没的,急声叫起侯闻方道:“大人快来看看,这是怎麽了?”

“不必!”拓拔宪喝住了想上前的侯闻方,紧握扶手顶处如拳头大小的狮头,“一时痛意发作了而已,开的药还没熬好,吃了想必无妨”,他又忍痛侧过头,低声命令,“送人出去。”

侯闻方还想说什麽,德庆已是到了跟前,朝他摇摇头,带他和其余两个医丞出了正殿,颇有默契地在门口袖手站了。

德庆倾过身,悄悄问道:“侯大人,只要谨遵医嘱用药进补,主上的伤无大碍罢?就比如刚才那般……”他指了指胸口示意。

侯闻方面色凝重,“陛下每每思虑过重,并不好办吶,只好由你在旁多多劝解,不要时常动气动怒才好。这就是给我们省了大半的心了。”

“这是自然”,德庆满口应下,正要往下问问还有没有别的什麽他能做的,思索间偶然撇了撇眼,看见左侧处直棂窗有个高大威严的影子投在上头,影子边缘散着烛火的晕光,显得些许孤寂落寞。而这道影子直直对着直棂窗而站,也就意味着正对着窗下所设美人榻。

他忽然想起多年前主上也曾宠爱过一个女人,在他看来称得上癡迷,每日政务有暇几乎都是陪在她身边,名分、珍宝、车舆、殿宇,不用她开口就送到了面前,甚至本该养在太子妃的长子也让她亲自抚养,极尽珍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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