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栖(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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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令仪喃喃道:“怎麽会这麽巧?那些人一来,就有人站出来怂恿了,他们想着赶尽杀绝,最好把人都杀光了,就再也没人记着他们背后放冷箭的事了。”
只怕要是真受了怂恿,还没走到重阳门,刚到那些击征卫守着的卡子那里,便会被人以谋反之名当街射杀。
南方那群唯利是图的世家,其心可诛!翻脸不认人不说,还要赶尽杀绝!
可她不会让他们如愿的。
从前的教训,她桩桩件件都记得无比清楚。
“哥哥”,文令仪趴在晋纯肩头,悄声道,“舅舅不会有事的。”
晋纯和她拉开一段距离,震惊道:“你从何处探到的?”
文令仪不想多说,只抿着嘴道:“我就是知道。”
屋里的空气凝滞了,晋纯看着她,她什麽也不说,只倔强地看着他。
晋纯呼吸越来越急促,猛然再度掀开她的衣袖看那里的青痕,阳穴附近的青筋伴随着呼吸鼓胀不定,“是他对你做了什麽?”
“你别管!”文令仪陡然变色,夺回了手厉声道,“哥哥只要记住我方才告诉的事即可!”
晋纯叫了声“襄襄”。
文令仪被这话里的痛苦一震,重新抱住了他轻声道:“哥哥,我不会再让人欺负的,我只是骗了他。他真蠢,一下子就上当了。”
又轻轻地蕩开笑道:“哥哥,等以后有机会了,便把他杀了好不好?他竟然觉得可以把我和哥哥分开,这个人真该死。”
说完,又梦醒了般,像个孩子一样趴在他的肩头,闻着他身上熟悉气味恢複了正常的声调,“虽然我还不知那人为何要保舅舅,但我们一点儿不能懈怠,舅舅的命还在别人手里。所以……我明日要入一趟魏宫,求见太皇太后。”
李沖既然说能保住舅舅的命,那便是拓拔宪不想杀舅舅,既然如此,她的心也就可以稍稍放下了。但也保不準拓拔宪得知了她从李沖那里打探到舅舅无碍之后又动了杀心,所以她要将这场戏做足,做得连她自己都相信。
晋纯抱着她,心中的痛意无可複加,忽然想起了旧时那个天真无忧的康乐公主,抱着她的手劲不自觉大了许多。
“襄襄……”
他想说对不起,却发现她已经兴致勃勃地盘算起了去魏宫的事,“顺便还能看看裁云,如果可以的话。”
她好像一个并不喜欢七巧图的孩子,被人硬塞了一副七巧图后,就说自己喜欢,还玩得津津有味起来。
什麽时候发现这是她的僞装?
从她某天夜里在梦中惊醒,哭着说要母后带她走,他来了也没有止住她的哭声,只是被她抱着哭。
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湿了眼角,“襄襄,这些事留给我去办,好不好?”
文令仪在他肩上摇头,双眼略有些失神,“哥哥,我可以的,在南边我不是做得很好吗?那些伤害你和舅舅的人,都被我处死了。况且,总会有些地方等不来你和舅舅的。”
晋纯心上像是着了一刀,疼得说不出话来。
……
隔日一早,文令仪便坐车赶往兴庆宫求见,宫门前下了一夜的雪没过了鞋面,下车后便有一股冷意从下往上钻了上来。文令仪忍着寒气,走过长长的宫道,到了兴庆殿前,客气地对着殿门前月台檐阶下的内侍道:“民妇前来求见太皇太后。”
内侍鼻子一哼,“奉诏而来?”
“不曾。”文令仪淡淡道。
“那就没办法了”,内侍袖起手,哈了一口,呼出的气化成白雾,“老祖宗可不是想见就能见到的。”
文令仪不疾不徐,正準备将自己身份说出,身后却跑来一班人马擡了东西前来,其中个领头之人还招呼着内侍道:“还不快过来帮忙!玉册要是有损,都得受罚!”
内侍当即把她们撂下,下阶迎道:“哎哟,是德庆大人,有失远迎。昨儿才听说封了贵嫔,上的玉册就送过来了?”
“主上喜欢,谁又管得着?”德庆到了檐阶底下,两手分别扫了扫袖子上落的雪粒,随口问道,“老祖宗这几日好些了没?没到兴庆宫这两日,主上可是未曾按点用过饭。”
内侍凑过去悄声道:“今早上还念叨主上的身体呢,老祖宗嘴硬心软,你还不知道吗?”
德庆呵呵笑了笑,“那赶巧了,主上命我把玉册送过来,再在老祖宗面前说几句好话,让老祖宗消消气。哦对了,这些箱笼里是些玉器衣裳,主上想借老祖宗的手赐给贵嫔娘娘,你可别一时忘了,入了兴庆宫的库房。”
内侍挤挤眼,“这可是头一回。不过老祖宗未必见得要主上操心这些,宫里进人,还是主上亲自纳的,老祖宗嘴上不说,心里其实高兴,只是觉得一下子就升了贵嫔,太擡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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