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只听见天上骤然打了个响雷，苍穹被什麽劈开了一道裂缝般，白光闪现。

拓拔宪却眼前一黑，四肢失力，手里的剑掉落在地，铿铿弹了几下，不再动弹。

……

打了几个雷后瓢泼大雨忽然就下起来，宫城地下的水道暗流涌动，才睡下的宫人们又赶紧爬了起来，怕有什麽意外。

文令仪还没睡，拿着个虎头布偶坐在灯旁，被雷声吓了一跳，问春羽人回来了没有。

春羽正把窗子关好了，里间有些闷人，干脆叫人多取几把扇子来，扇着空气也流通些，屏风也挪到边上去。听见她问，倒了杯茶送过来道：“还没呢，今日指定是事情多，绊住脚了。娘娘先睡罢，陛下回来了见娘娘还没睡只怕要生气。”

文令仪本来有点困意的，被这几道雷声打没了，又总是想起她说兴庆宫在闹事，心绪不平。鼻尖嗅到了从门缝飘进来的雨水腥气，更睡不着了，“你派人去看看，问清楚他什麽时候回来，我再睡。”

“早就派去了”，春羽站到身后给她揉着肩，“只是一直不见回来，雨太大了在哪里躲着也说不定。要奴婢说娘娘还是睡罢，不然明早起来头疼，吃药也不顶用。”

文令仪看了眼窗户，风刮得很猛，雨也下得急促，像有黑影来来回回被打到窗户上，动静大得吓人。

“……叫人在门外看着，躲着点雨，看见人回来了大声些，让我听见。”她压着惴惴不安的心口，吩咐道。

“好，奴婢去安排。”

春羽刚到了门口，裙角瞬间被大风刮得吹起来，再吹得打回来时已经全湿了，她和宫人们交代着，穿件蓑衣在这里等，看见陛下回来高声报与人听，不要怕吵到。

正说着，不远处就传来阵密集有力的脚步声，她一看，穿着盔甲的元玄已经大步走了过来，飞快地抹了把脸上的雨水道：“娘娘在何处？”

春羽不敢多问，赶紧把他带了进去。

文令仪站了起来，看见元玄这副样子深夜前来不会是好事，扶着肚子问道：“陛下呢？”

元玄语速极快，有什麽人在后面追赶似的，“陛下在兴庆宫，暂时回不来了。陛下让臣先护送娘娘出宫，即刻动身。”

“他怎麽了？”文令仪脱口而出。

元玄只道：“到宫外再说，此刻还请娘娘信任臣，先离了这里，不要耽搁。”

文令仪没有被他的慌张扰乱了心神，死死盯住他道，“你不说本宫就不会走，说到做到。”

元玄咬牙，见她坚持，没有半点转圜余地，看了眼春羽，等春羽一路小跑着出去，边道“我去收拾些衣物”，他才开口。

“陛下出事了，在兴庆宫昏迷未醒。臣此次前来，是陛下之前和臣交代过，若有什麽事，先把您和殿下送出宫去。”

屋外忽然又响起了重重的脚步声，门也被人从外猛得推开，脚步声逼近归来，一脚脚像踩在人心上。

元玄护在了文令仪身前，右手捏刀，全神贯注地盯着进来里间的门。

文令仪心快要跳到嗓处，脑中混乱不堪，甚至来不及想擅闯之人会是谁，只记着他出事了。

“襄襄！”

等看到来人，元玄放下了刀。

晋苏一手拎着拓跋绍，一手抱着文洛，脚下是一大滩身上流下的雨水，也是身披盔甲。

“快走！出宫去！”

文令仪眼神空洞，也不知怎麽就被护着送到了马车上，身边是两个孩子，孩子们披了长长的外衣，里头还是就寝的衣物，显然是进了被窝之后叫人挖起来的。

宫门就在不远处了，文令仪听见了沉重的大门打开的声音，即便是大雨也掩盖不住。

又一声响雷，文令仪像被雷击中一样，战栗了下，回过神来。

“舅舅！”

她把孩子藏在身后，一把推开了被风雨顶着的车窗，发丝一瞬间被吹得很乱。

“我要回去！”

晋苏没听清，骑马过来，脸被雨打着，矮下身问道：“什麽？”

“我要回去！”文令仪看着他道，“拓拔宪出事了，我不能走。”

晋苏不同意，“有什麽事出宫再说！你坐好！”

“这是我的决定，舅舅！”文令仪坚持。

元玄见马车停了下来，等了一会儿还没走，也赶了上来，“娘娘出什麽事了？”

文令仪转而看向他，“本宫身上有天子印信，也会写他的字迹，若本宫留下，短时间内不会有人知道他出事。”

加上最近又没到朝会，至少能瞒上七八天，等他醒来。

元玄眼前一亮，“娘娘说的可是真的？”

晋苏说不行，“纸包不住火。襄襄，不能拿你冒这个险，万一被人发现了，你在宫里，若舅舅一时赶不到……你母后的事舅舅不想再看到，你听舅舅一次，乖乖去宫外等消息，有什麽转机舅舅马上派人送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