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栖(191)

作者:挑灯看文章


文令仪顿了下,低头想了会儿,盯着茶杯里的茶水蕩漾,小声说了句好。她将旧事整理了,略过那些太过不堪的,把个大概说了出来。

从她本来逃出去后又听闻文洛还在魏宫开始,说到她想法子混入了那时的魏太子妃所养宫人之间,来到了拓拔宪身边,取得他信任后,伤了他一剑,偷偷带着文洛逃到了南边。

晋纯忍耐得绷着脸,甚至感觉到脸面隐隐作痛,“怪不得那时常有鲜卑探子在打探这件事,他吃了你的剑,耿耿于怀,以至于七年不改。”

又忽然变了脸色,看了眼面有愧色的女人,暗道哪里是耿耿于怀,情根深种还贴切些。

他感受到一股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然,让他想起几次见过的那个魏王,冷面威严,难以看出会耽于儿女之情。鲜卑的一国之君,竟还是个情种吗?

他抽离地想着,不知不觉露出些冷笑,文令仪停了下来看他,晋纯感受着前所未有的无力感侵袭而来,他只能木然道:“继续。”

文令仪只好继续讲,从两人七年后再见到入了魏宫,发生过的几件大事,或关旧宋遗民,或关那个孩子。但即便她刻意略过,也不难猜出,在魏宫里头,与她纠缠最深的是谁,和她朝夕相处如夫妻一般的又是谁。

文令仪既然说了这些,便没打算再掩饰什麽,但她替哥哥不值,为她卑微到如此境地,受着莫大委屈。她越想越难受,方才讲述中慢慢止住的泪水又涌了上来,她摇着头,哭得鼻头酸涩,“你不要认,哥哥,是我不好,是我对不起你……”

“现在呢?你对他,抱的是什麽心思?”晋纯直接忽略她后面的话,掏出贴身帕子,递给了她。

他扫了眼她尚未隆起的腹部,握紧的手背上,青筋浮现。

他要知道自己是不是输得那样彻底。

第八十四章

第八十四章

经他一问,文令仪先是愣住了,千言万语堵在口边说不出,眼中悬满了泪珠,拓拔宪的脸在眼前闪过。

在一起的时候久了,再是不想承认,她的身子总记得他,乃至熄了灯烛,她也能在夜间凭着张脸的轮廓认出那个人。

她这几日对他还算客气,夜里却也难免露出几分,加上有时腿上的筋别了,疼得厉害,很难再维持白日的好脾气。

稍显寒凉的夜里,他点灯叫医,不假人手,赶在女医前半跪在脚踏那里抱着她的小腿揉也是有的。有时来不及在寝衣外披件衣裳,再壮的身体也扛不住,八尺高的人也会咳嗽两声。

但她绝不是怜悯他,而是怕他染了风寒又传给她,又不想看见他,所以让他去外间喝点热的。文令仪有些失神地想着。

回过神来已是过去了片刻,她不知道如何形容自己与拓拔宪的关系,找不出合适的话来答哥哥,摇了摇头,推开晋纯的手,抽出自己的帕子,垂头慢慢擦着,边细声道:“哥哥,他再怎麽样,和你我总是无关的。我并不信他,指不定什麽时候便反悔了,不让我们再说话,这次你回来,洛阳里头的人还不知剩了多少……”

“襄襄。”晋纯轻声打断了她,有些惨然道。

文令仪带着讶意擡头。

晋纯收回了自己的手后,喝了口茶,压下舌根的苦涩,垂下眼睫看了眼她的肚子,“怀着孩子,很辛苦罢?”

文令仪一手捂在了腹处,难堪道:“……你都知道了。”

“是,我知道。我还知道咱们的人误伤了你和他的孩子,那孩子至今脚伤未愈。跛脚之人,安稳地坐在储君之位,历朝历代都属少见”,他不免带出了几分嘲意,见她脸上浮现出心疼之色,把那句“堂堂魏王真是爱子心切”咽了下去。

一切确实不同了。

晋纯面容惨淡,强忍着又喝了口茶,从前坐能品茶的世家公子,却分辨不出茶的滋味了。

他感受到一张无形的大掌将他与心爱之人分开,只要他稍作挣扎,这张大掌之后又跑出个翘首以盼的孩子,等着他的母亲回去。

孤家寡人,又怎麽敢拆散一家人的天伦之乐,况且,她从始至终也只是叫了一声哥哥而已,心口如一了这麽多年,他拿什麽去争?

晋纯将茶杯中最后一口茶水昂着脖子喝了,五指紧紧抓着茶杯,下砸般落在了桌案上,心底空落一片,望着她哭过而红的眼角道:“在南方时你就亲近文洛,算来他是你一手带大,其实也寄托了你对那个孩子的感情,对吧?现在有了新的孩子,若看着他长大,是不是也能弥补些你的遗憾?”

“哥哥,我……”

文令仪仿佛猜到他想说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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