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栖(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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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令仪擡起头,静静地看她,语气令人微微发寒,“南下的大军并未止步,日后未必只有这一个寒冬要过。或者袁娘子还忘了,此间杀母留子的陈俗?”
入魏宫,成了此间主人,就一定是好事吗?
袁念嫦脸气得通红,“你不过是嫉妒而已!”
“老祖宗——”
一道七八岁稚子声儿传来,清脆有力。
门外宫奴跪迎,“参见太子殿下。”
拓拔绍噔噔噔跑了进来,提着专属的红漆小弓,跨过门槛时矫健如飞,“老祖宗——”
厅上却是满满一屋子不认识的人,脸色各异,尤其有个女人怒意喷发,几乎就要发作,看得出的没修养,加之还有各色腻馥香气,熏得人鼻尖发痒,他不悦地皱起眉,唤执扇宫人道:“家里怎麽多了这些人?看着烦人,味道还难闻。老祖宗呢?”
那宫人替他解下雪白的狐氅子,想引他到后间,笑道:“殿下随奴婢来。老祖宗在替殿下检点明日经筵的文房用具呢,底下人虽然送了许多,老祖宗怕殿下用着不顺手,说要亲自看过才放心。”
拓拔绍哦了声,正要走,却又想起什麽,回过头,看了眼他进来时纷纷朝他行礼的衆人,当中有一个人,似乎从头到尾只是淡淡地看他,并没有叫他。
被教导天下之中唯有父皇在他之上、其余人等皆当臣服的拓拔绍当即有些恼怒,一把推开了宫奴,蹬着鹿靴走到那素衣女人跟前。
先是闻了闻,她身上没有那些香馥馥的怪味道,脸色好了些,但见她穿着和旁人不同,自己到她面前了也不知行礼,只用种莫名的眼神看他,觉得自己被深深冒犯了,抱起短臂冷哼了声。
“你是谁人,敢不唤孤?”
第五章
第五章
文令仪忍不住皱眉。在她眼中,一国太子不该是如此风範,就算做不到纯善敦厚,也该待人彬彬有礼。年纪轻轻就傲慢无礼,长大之后,不过是又一个暴君。
她也不是没养过孩子,文洛便是最好例证,礼仪不缺,尊上亲下,宋国群臣人尽皆知。
只是对他……她没立场说什麽,既然过去没参与他的教养,以后也不会,能做的唯有接受。
“敝姓文。”她答得简短,口吻疏离。
拓拔绍仰起头,粗声粗气地追问,“文什麽?”
已能看出些许异族俊色的脸上有些疑惑,不单单针对眼前之人叫什麽,更不解的是为什麽她看着很面熟,好像他很早以前就已经见过她,可他一点儿都记不得。
文令仪没说话,静静地看他,不赞同的责备神情一下溢于眉眼,眉间略蹙。
袁念嫦早已听闻魏国太子自小霸道,想来文令仪这便是得罪了他,压了压上翘的嘴角,移步过来提醒道:“太子殿下,她是文令仪,旧宋国的长公主。您可听说最近大魏打了场胜战,便是打赢了他们宋国。”
说着,她在拓拔绍身边弯下腰,将文令仪指了指道:“您要是嫌她碍眼,尽可以打出去,这是您自己的家,容不得外人放肆。”
拓拔绍握紧了手里的小弓,见这个文令仪看他的神情有着审视与责备,甚至后来眼里还多了几分笃定,仿佛他是什麽坏东西,被她亲眼盖章认证了。
一股没由来的委屈涌上来,他眼睛忽然就红了一圈,激发出狼崽般的兇狠,将小弓往身旁的袁念嫦身上狠狠一摔,怒声道:“你算什麽东西,敢指使孤行事?”
不听那未脱稚气的口音,这一声竟然有很强气势,听得人心口发慌,且他素来在武事上用功,虽不过七岁,力气并不小,当即袁念嫦便被推翻在地,蜷身痛呼了声。
拓拔绍没有理会,却将眼睛看向那人,想看她什麽反应。
文令仪眉头仍是紧锁,低声道:“太子殿下不过七岁,竟已学会了以权压人吗?”
一瞬间拓拔绍差点被心里的委屈淹没,明明是有人以为他年纪小好骗,被他戳穿而已,怎麽就成了以权压人?瘪嘴瞪着她,倔强道:“……亡国公主,你懂什麽?”
文令仪脸色霎时微白,低下了头,彻底缄默。
他果然是血脉里流淌着兽血的鲜卑之后。
“这麽多人,都是来见老身这个老婆子的?”
厅上的安静被一道苍老声音打断,青雉扶着老祖宗到了圆靠背座椅,早已铺了雪白毡子,暖和舒适。老祖宗笑呵呵地招呼衆人不必多礼,落座便是。
拓拔绍见她来了,一路小跑过去,窝到了她怀里歪着,红住眼抱她道:“老祖宗,你去哪儿了,绍儿好想你。”
老祖宗看了眼摔在地上的袁念嫦和红漆小弓,看了看青雉点了下头,便拍着怀里小祖宗的背,慈声问道:“今天怎麽这麽早就下学了?不是你最喜欢的马术吗?出了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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