痕极又痒(7)
作者:扬枚芝
老庞对我的反应倒是见怪不怪,他其实十分清楚我在某些事上的极端约束。而其他几个朋友基于对男人本性的了解,用眼神和言语对我表达了质疑。
在国外有女人,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準确地来说,我没有与任何一个除了言颐可之外的女人发生过任何形式的亲密关系。我不能自夸地说我多麽正人君子,我也只是一个正常的男人,可我对除了她之外的任何人都无法提起欲望。
只有面对她,我的大脑和身体才会发出想要做爰的信号。
“没想到这年头,还有人为了初恋守身如玉。咱敬一杯,初恋万岁啊!”
玻璃酒瓶碰撞,泡沫起了又灭,一句“初恋万岁”又开啓了他们各自回顾丰富感情历史的话头。
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她。
在他们口中那许多个我“夜不归宿”的晚上,在父母赠予我的那间小公寓中,我们一起从青涩走向成熟,我们彼此探索着对方的身体。
厚厚的遮光窗帘似乎可以将一切干扰都隔绝开。
我们从来不管外面是大雪静谧还是雷雨喧嚣,那时的世界只有我们两个人,只有我们彼此的气息温度和实实在在的触感。
那些荒唐无度、没有节制的快乐,不知道她是否还记得。
我好像有些明白阿旭说的话了。
爱一个人,就是想一直和她吃饭睡觉。
那时的我,也许就是这麽想的。
第 6 章
饭局接近尾声。
久违的夏夜撸串,让我们都像是回到刚上大学的时光。
我也因为这些香喷喷的烟熏火燎,而找回了一部分属于真实的自己。
都说面具戴久了就会变成真正的脸。
我回国以后所做的,就是在把过去几年快要变成皮肤的那层假面一点点撕下。
“路沉,你俩别这麽拧巴。爱情是小概率事件,要错过了,那可能就再也没有了。”
老庞酒量仍然不输当年,别人都已经喝趴下了,他还不忘劝我。
“你说你这出国几年,跟我们也不联系,怎麽连性格都变了?什麽都不说,憋在心里,烤串都撬不开你的嘴?”
我没有什麽想说的,满脑子都是她。
我假装喝多了无法集中注意力去跟老庞聊天,低头在手机屏幕上点开了Echo的对话框,啰嗦地组织着礼貌问句。
「在干嘛?今天周五了,应该不用加班吧?」
我就像是一条缺氧的鱼,祈求她能回複我哪怕一个字、一个标点符号,这样我就有充足的氧气可以度过漫长的夜晚。
「嗯」
她真的只回複了一个字。
也好,她不加班,可以休息可以娱乐放松,说不定心血来潮还会找我这个网友聊聊天。
老庞并不知道我在做什麽。
他把杯底里的一口白酒喝完,拿出自己的手机。
我眼看着他打开通讯录寻找“Y”开头的名字。
“不要。”
我企图阻止他。
“不要打扰她。求你了。”
“我给言颐可打电话,是我媳妇儿要给她介绍男朋友,关你啥事儿。”
老庞呼叫了那个号码。
“反正你也不準备複合了,你别耽误人家正经的桃花运。”
他在激我。
我想辩解,想反驳,可电话已经接通了。
温柔清亮的声音刚一响起,我的心髒就被揉作一团。
“怎麽了老庞?田田没事儿吧?”
“没事儿,産检都没问题。”
“那就好!我也记着她预産期还没到呢。”
“嗨,田田最近好着呢,这又琢磨给你介绍个人,是她们同事,长相人品绝对没问题。看你态度,感觉行的话,可以试着处一处,不行就当是交个朋友了。”
我的神经紧绷着,等待她的答案。
没有给我任何喘息的时间,她带着笑意的声音从老庞手机里传来。
“没问题啊,那到时候咱一块儿出来吃饭,见见呗。”
我从一片狼藉的桌上翻到一罐没打开的啤酒,手忙脚乱地去抠弄易拉罐的拉环。
“呲”地一声,溢出来的啤酒沫淹没了我的手。
老庞幸灾乐祸地看了我一眼。
仿佛在说,她只是答应见一个八字没一撇的相亲对象,你就慌地跟孙子似的,刚才装什麽深沉呢。
“外头喝酒呢?田田一个人在家行吗?”
我时常佩服她。
她还是那麽敏锐,在我开了罐啤酒之后就捕捉到了老庞所在的环境信息。
就像是那次她通过电话便可以判断出我的窘迫。
不仅判断,她还会给予最合适的关心。
女人也许天生就有做侦探的天赋,那些无人在意的细枝末节,蛛丝马迹,她们都可以顺着线索拼凑出男人想要掩盖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