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川彻的高中，结束了。

她转身，叫上后排的月岛明光一起离开。

“真的不去安慰一下及川吗？”月岛明光虽然为弟弟的胜利感到开心，但也为自家未来的二传手惋惜。

他算是知道牛岛甜绘那种複杂的心情了，恨不得全部都赢没有输家才好。

牛岛甜绘摇摇头：“不应该是这个时候。”

他是队长，是前辈，他的高中结束了，但是他的后辈们没有。

即使输掉了比赛，他也应该给后辈们留下些什麽，然后再治疗自己的痛苦。

这就是及川彻。

她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没想到等到了若利。

“你不会是在蹲及川吧？”牛岛甜绘眼神有些迷茫：“执念这麽深吗？”

牛岛若利摇摇头：“不，只是刚刚和他碰到，说了几句话。”

牛岛甜绘沉默了一下，对弟弟的情商不抱有什麽希望，但她相信弟弟有一颗金子般真诚的心——所以及川一定不会生他的气，一定。

“下一场比赛就是乌野对战白鸟泽了。”牛岛甜绘甩了甩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法，看向若利：“我会为你加油的。”

牛岛若利点头：“你也会为乌野加油的，我知道。”

被弟弟戳穿的牛岛甜绘：“……哎呀，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啦！”

牛岛若利想叹气了。

“我不会掉以轻心的。”牛岛若利认真道：“从肥沃土地中生长出来的果实不会输给从混凝土生长出来的野草。”

牛岛甜绘沉默。

好一个果农土壤论，这套理论听上去真是太熟悉了——她在上高中之前也是这麽想的。

她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若利的肩膀：“弟弟，时代变了。”

农学家都已经研究出无土栽培了，你还研究自己的营养土呢？

牛岛若利却误解了她的意思：“白鸟泽的时代不会过去。”

牛岛甜绘笑，没有反驳他。

任何时代都会过去，没有什麽是能一直站在山巅的。

但她希望牛岛若利的时代永远不会过去。

她的弟弟是天生的王牌。

“去和队友一起吧。”牛岛甜绘推他：“白鸟泽的时代要靠你去实现。”

牛岛若利点头，转身离开。

牛岛甜绘对着墙后的人招手：“及川，别偷听了，过来吧。”

及川彻啧了一声：“我才没有偷听，路过而已。”

他慢吞吞的走过来，眼底还有些红，明显是刚刚哭过。

“小一呢？”

“不知道躲在哪里哭呢。”

“诶——我还以为你会比小一哭得兇，然后小一又要哄你，自己就顾不上哭了。”

“哈？我才不是什麽爱哭鬼！岩酱才是爱哭鬼！”

“好吧好吧……”

两人沉默了一下后，及川彻突然眼角再次蓄起眼泪：“我输了。”

牛岛甜绘点头：“我知道。”

及川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不住的用衣袖擦着眼泪：“这是我……最后一次春高了……”

他一次都没有走出过宫城县。

牛岛甜绘伸手，拍拍他的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

及川彻已经是非常非常努力了，她知道的。

“为什麽会毕业呢……”

他太多太多遗憾了，堆积在心里，层层叠叠。

只有三年怎麽够？这时间太短了，不够他在牛若面前证明他的选择没有错，不够他将自己提升到可以带领大家走上全国大赛，不够他挽回一次又一次的遗憾。

他的生命里好像有很多最后一颗球，重重砸在他的排球场上，宣告着他又输掉了一场比赛。

牛岛甜绘掏出纸巾，摁在他的脸上，在他接住后才松开手：

“因为这就是长大啊。”

人总是将旧的自己抛在时间的轨道上，然后继续向前寻找人生的意义。

生长痛会停止在青春期，成长痛会伴随人的一生。

那天，在仙台体育馆的花园，及川彻站着哭光了一整包的纸巾，两只眼睛肿得像核桃。

岩泉一找过来时，就看他哭累了坐在花坛边上，向牛岛甜绘撒娇：

“我以后和牛若的比赛，姐姐你必须给我加油！”

“当然会给你加油。”

“……这麽爽快就答应了？”

“你和谁比赛我都会给你加油的！”

“你是天底下第二好的姐姐！”

岩泉一：……这家伙脑子哭傻了吧，牛岛姐又没说只给你加油，在这感动个什麽劲儿呢？

“走了，及川。”岩泉一招呼他。

及川彻慢吞吞的站起身，瞪着一双兔子眼：“我不会一直输的。”

天赋啊才能啊什麽的，他早就不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