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千岁(穿史)(11)

作者:江笑眠


“北人多为高鼻深目,而姑娘五官柔和,眉目平钝,多为水乡骨相。

画皮易,画骨难,姑娘,我虽看似在描摹皮肉,却是寸寸刻骨。”

他音量随着落袖减弱,好似在自顾自说话,倒让她有些困意。

待月亮挤出天边时,云层包围裹挟簇拥,护城河边烛火冉冉明透,他终于收拢画笔,长舒一气。

对座的人伸展肩臂,也长舒一口气。

“姑娘明日有空来此处取时付钱便是,天色不早,应当膳时到了。”

荞知星忽而发现,如此算来,他也是眉目平顿,应是水乡人长相。

“敢问,为何要不能现在便取?”她都已经为了要画,又是排队,又是作画,整整耽搁了一日。

“姑娘,在下要回去研石铺粉,不然姑娘要的岂不是一副寻常画像?”

他浅浅抿嘴,似笑非笑。

“那便谢过公子。”

寄宿在凡人之躯上,带走一幅画需要诸多琐事,她疲倦地揉着太阳穴,想起古人诗书里的一句“身不由己”。

听闻此次西河郡新驻十万人马的军队连同旧部首次大捷,打得西戎野匪落荒而逃,好不解气。

流落在外地荞知星已经好几日未回军营了,说是寻找九尾狐线索,实则自己也不想承认。

那日丢人的场景令她无法自如面对萧倬。

“让让,让让!”

前方小门里拖出的拉车朝这边驶来,想必是隔街酒铺酒窖的车子。

她原本走在道中间,见此便直接跃身攀上瓦顶,倚靠在牢实的鸱吻旁,兀自啃着糖葫芦。

俯视缓缓而过的车辆时,视线扫落,忽然注意到转角处一抹鬼鬼祟祟的身影。

荞知星的这个角度,旁人只能瞧见她半簇衣裳,可她却能观之无碍。

那人东张西望,惘然低头看看手中的图纸,没再向前。

即使隔着重重人影,即便那人有意换上一身粗衣布服,却还是能看清他腰间崭新的佩刀,以及衣袖下隐隐露出的绷带。

图纸,佩刀,绷带。

她蹙眉,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似乎明白了什麽。

难道才短短六日,萧倬便等不及要杀她灭口了?

荞知星躬身将露出的衣角藏回去,平和的眉目里瞬间充满警惕和燃之欲出的恨意。

都怪这几日太过安然,竟然忘了在这漫漫长路,虽无人识她,但有一人会将她放在刀尖上牵挂。

萧倬。

她暗暗垂睫,一阵冷风萧瑟,屋顶上已然无人。

军账起落,士兵小卒领命离开后,账内只剩桌案前一人正执笔写字。

“噗。”

营帐再次起落。

“还有什麽事?”执笔之人并未停顿,温凉的音色轻轻询问。

“王爷,知星帮你磨墨吧。”

娇软的声音响起,她看见他终于顿住执笔之手,擡头循声望去。

这个角度恰能见她盈盈孑立账口,账外日光通透,照得面朦胧。

她自知这张脸不丑,察久了,也有几分盈盈秋水,淡淡春山之意。

荞知星精準捕抓到他眼底不易察觉的惊色后,唇角微扬,徐徐挪步到案前

“你……”。不知道他是否在讶于她平安回来。

她月眉星目,面容温软,炯炯有神地瞧着他,自顾自拾起墨条。

“王爷,知星先前多有过失,已然知错,望王爷责罚。”

一双温热的大手抓住她研墨的手腕,因离账口太远,他硬挺冷峻的五官映照不出一丝暖光,话音亦是辨不明半分情绪。

“不是已经逃了吗。”

藏身窥伺(一)

“逃?”

荞知星纤细的手吃惊地搁在唇边,似是惶恐于他会这麽想。

“王爷恕罪,奴知道错了!”

噗通,她重重跪在地上,脑袋低低伏着,像只受惊的小鹿。

地面没有阳光照射,垂落的发丝融进阴影里,盘在手背上。

她有些后悔,往昔有灵力的时候不多在意姿容,可今日回来时,若她记得梳上一个好看的发髻就再好不过了。

“起来。”

冷漠疏离的声音似乎在提醒她,不要自作多情,更不要擅自加戏。

漆黑的瞳仁一眨,起身时眼角已然湿润,不过她敛神低头,轻易不让人瞧见。

空气凝滞一阵,只听见她声音软糯缀满小心翼翼。

“多谢王爷。”

视线里望见方才抓过她手腕的大手一收,紧握住狼毫笔杆,黄麻纸上密墨浓积,晕开一片污渍。

火头营。

“干娘。”

荞知星朝着竈头轻唤,弯腰加柴添火的妇人一顿,直起腰背回身,见到她风尘仆仆地站在帐口,差点掉下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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