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至岛屿(2)
作者:岛亦川
姜倪孜溜出小卖部,黄葛树的叶子轻轻摇晃。
身后说话的内容听不清,只知道老人家气势如虹,前一刻的慈爱人设算是崩了。
姜倪孜弯了唇。
没关系啊,热热闹闹的才像是一个家。
高兴的情绪只停在回家前。
外婆家很久没住人了,姜倪孜花了一大下午楼上楼下地做清洁,又在手机里续缴水电气费,网购了一堆东西,忙完一摊事,她倒在自己的床上,睡得昏天暗地。
下午六点,姜倪孜被铃声震醒。
胸口压着手机,来电时心髒砰砰跳。
外面在下暴雨,空气中弥散淡淡的泥土味道,舒心好闻。
姜倪孜深呼吸几下,“喂。”
南羌:“啧。犯规了啊,用这种性感的事后声音接我电话。”
“滚。”姜倪孜起身,勾了一件吊带穿,黑色裙摆遮臀,站在窗口,背影纤瘦。
没开灯,房檐外天暗了几格,雨声刷刷,日暮妖蓝。
一街之隔,那头是解放碑。
南羌:“Live house啊,你可别忘了。”
姜倪孜揉了揉脖子,好像记得有这回事,“几点?”
南羌在那端跟人嬉笑了一阵,“八点半呀,我到了,在帮陈维舟干活,我给你打包了狼牙土豆,盐煎肉盖饭。烤玉米棒和烤豆干你要不要吃啊?”
纷纷攘攘的烟火气,隔着电话,姜倪孜感受到了。
这很重庆。
出神片刻,心里安静了,她咬住一支烟,点上,指间的火光比霓虹淡。
有一声汽笛响起,轻而脆。
她垂眼,楼下有一辆越野,尾灯亮了两下,开出巷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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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倪孜对这一片儿熟。
过马路,穿闹市,经人海,走长巷。
她到了一家酒吧,名儿稍特别,叫“鸵鸟的解药”。
南羌看到姜倪孜,五米开外飞奔过去,熊抱姜倪孜,先发制人:“哎呀你撞到南墙了。不是,我靠你胸又大了。”
姜倪孜:“......”
暑假到了,一场Cosplay刚刚办完,酒吧附近还有几个吧啦啦小魔仙在照相。
姜倪孜收了雨伞,排队检票。
陈维舟是乐队的鼓手,所以南羌有随意进入的工作牌。
每张门票可以领一罐蓝莓冰啤,姜倪孜伸手去拿,被南羌一把抢了,“未成年小妹妹,喝什麽酒。”
南羌比姜倪孜大一岁,俩人同班到小学毕业,没断联系,实打实的发小。
姜倪孜抑制住翻白眼的沖动,“这酒和果汁有什麽区别,未成年人不能喝酒,可以进酒吧?”
南羌辩解,这就一听歌的地儿,有什麽不能进的,“反正,你这考清北的成绩,别碰酒精,喝坏了脑子,我耽误不起。”
姜倪孜看着屋顶的灯牌,没说话。
沉默过长,姜倪孜被怼都没反应。
南羌不适应,侧头问:“你怎麽了?”
姜倪孜心里烦躁,“能喝酒吗?”
“不能。”南羌态度坚决。
进门,南羌拉着姜倪孜直奔后台。
化妆间被各种服化道塞得淩乱,一个空桌上堆着吃的喝的,香气诱人。
南羌抱着椅背,小心地问:“你爸妈,他们真要离婚啊?”
“是给我买的?”姜倪孜慢悠悠参观了一圈。
看到南羌点头,她从塑料袋里挑了一串骨肉相连吃,“嗯。分家産呢。我在场多尴尬啊。霍编剧干不过姜律师的,据说姜律师在上海的今生挚爱也是律师呢,不过也不一定,霍女士的準老公也许有个律师团,姜律师可能会应付得够呛。但往好处想,我名下会多几套房,手头现金也不会缺。”
南羌听愣了,也听出姜倪孜在闹情绪。
谁家孩子听到父母双双出轨,正办离婚,是盘算自己能继承多少财産?
信息量庞大,南羌消化了一下,“我还以为你回来,是过暑假的。那...那你回去该高考高考呗,你这都高二了,下学期高三,转学来这边适应吗?”
姜倪孜没想好,抠了抠指甲,“北京那地儿待得太久了,想换个城市。”
辍学是吓唬霍林惠的,她不至于拿自己的前途开玩笑。
而当妈的听到这个消息都不为所动,没再打电话来。姜倪孜很失望。
南羌还要问,化妆间的门打开了。
陈维舟穿着演出服,一脸焦急:“羌羌,你过来一下,我的备用鼓棒找不到了。”
姜倪孜远远地跟陈维舟点了下头,算打过招呼。
陈维舟挥了挥手回应,牵走了南羌。
南羌让姜倪孜等她,跟着陈维舟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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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倪孜一个外人,不好在化妆间待着,去了内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