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灾求生就是要囤(69)

作者:眠呓


临时指挥室里, 却不太听得到外界的风雨交加。

新绿藤蔓在外面缠绕出坚固的防护层,任凭风雨再怎麽激烈,也无法沖破它的阻隔。

大致康複的苓桑坐在藤蔓椅上, 托着下巴看一群人紧张焦急地向一线发去一个又一个命令。

她不懂战术指挥,待在这里只是因为接了委托,保护一下这群普遍缺乏自保能力的人员。

无所事事地发着呆,她的视线不知不觉地向外移过去。

有人没有选择呆在指挥室里,而是在外面吹风淋雨呢。

*

小霖站在窗户边上走来走去,走来走去。

外面的雨下得越大, 她走路的频率就越快了。

书记无奈地喊住了她,“着急是没有用的。”

小霖当然知道这是没有用的,呆在医院病房里, 离前线那麽那麽远, 她连正面战场都看不到,但是反而更加焦虑紧张。

她犹豫着开口说:“……书记, 你说,要是咱们……”

输了怎麽办?

书记看上去反而没那麽焦急, 也许是作为年长者的稳重。

“小霖,想这些事情都是没有用的。”

早在知晓自己病情的时候就看淡生死的老人坐在病床上, 他的头发是花白的, 脸颊上的皮肉因为年老耷拉下来,但他的背脊还是笔直的。

“尽人事,听天命, 问心无愧而已。”

而且, 谁说胜利的天秤不在他们这呢?

那份关于盐井战斗的报告还在档案室被好好保存, 上面的内容更是被研究了无数遍。

那天明明是个雨天,但盐井区域却在极短时间内违背常理的放晴了。

*

通过弦, 阮栖可以知道很多很多事情,她也可以做到很多很多事情。

有时候她甚至会想,在她可以随意运用弦的範围里,在某种意义上,她几乎可以说是等同神明了。

她其实有很多关于弦的猜想,它究竟是什麽样的一种东西,是她本就拥有的,还是穿越后才拥有的。

但是现在,她没有去猜这些东西。

因为大脑已经没有空閑,足够去思考这些在当下可有可无的东西了。

庞大的战场意味着数量过多的生物,他们的心意透过弦,传达到她的心底。

雨幕里,死神挥舞起祂的镰刀,像秋日田地里,收获丰收麦子的农夫。

恐惧和迷茫无处不在,渗透了每一条分布在战场上的弦。

而这,还不是最耗费心神去梳理的部分。

阮栖感觉自己快长出第二个脑子了,她像是拥有两种视野那样,观察着整个风雨飘摇的世界。

一个,是属于人类的第一视角,直视着风雨里纷飞的血肉。

另一个,是神明一般的上帝视角,自上而下俯视人间。

像是玩家操控着游戏人物那样的视角,这周围一定範围内的所有事物,都能一览无余——对阮栖来说,这个範围就是她的弦伸展的範围。

阮栖从没觉得自己是神明,这样的想法只是对于弦的能力的客观描述。

而改变大範围内的天气情况……她此前也并没有尝试过。

年轻人站在雨地里,所有风雨都在向人间击打过来,但唯独绕开了她。

无人可知的纬度,细密的弦将她牢牢保护起来。

总之,得尝试一下,尽管难度比上次在盐井那里的要大得多。

一旦这样下定决心之后,阮栖就决不会继续顾虑下去。

失败之后的种种可能发展被她扔进思维的最深处,她现在只顾得上眼前正在发生的苦难。

——如果连她也畏首畏尾,那现在还在战斗的人们心中又会是怎样的无望。

降雨是水汽的凝结,彙聚,增长,坠落。

在阮栖的记忆里,现代的技术水平尚且做不到减雨,一般说的消云减雨也是增雨,提前降雨以完成人工降雨。

但她现在没有办法这样做,雨已经在下了,她需要的是——现在,立刻,马上,停雨。

她想起上次盐井那一趟的小範围实验,她短暂地增强了小範围内的上升气流,托住了雨滴。

……但是现在这麽大的範围,这种办法是行不通的。

阮栖站在雨地里发呆,弦一直在向她传输信息。

她的身边除了雨声一无所有,但她的思想里藏有这片天幕下的全部苦难。

……全部消化, “吃”掉,可行吗?

像吸收榕树,吸收虫母一样,吸收掉这场她并没有感到“美味”的暴风雨。

如果它们都可以算做一种东西。

她站在上帝视角,从云端开始,俯瞰人间嘈杂。

无边无际的庞然天幕下,弦从虚无中伸展开来。

彙聚成网,向上托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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