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不见一丝波澜，语气冷静异常，似深潭寒月。

“他经常去什麽地方？”

想好了

黑夜中的山林寂寥无声，鸟雀都躲在自己的窝里沉沉入睡。

郁祈安和刘冬柏妈妈找遍了他常去的地方，一无所获。

他们分头行动，郁祈安朝背后的小山丘上找去。

所幸今晚月色很亮，银色光辉洒在斜坡上，勃勃生机的草坪像是被寒霜冻住手脚，在无风的夜晚一动不动。

这个山头郁祈安怎麽会不熟悉。

记忆中所有悲哀的源头都起源于此。

她被孟立楠丢弃的晚上，和今晚很不一样。

那晚风很大，月亮却躲在云层后面，山包上郁郁葱葱的树林在晚上都变了脸色，阴恻恻的风声在林间肆意叫嚣。

孟立楠说她去找背篓，转身就不见了。

她等了很久，一切声响在黑夜中不断放大，她似乎听见了野猫野狗的叫唤。

她很害怕，大声地找妈妈，却无人应答。

那也是她能自由听见声响的最后一晚，所有的声音都如此真实且深刻地印在她的脑海里。

风很凉，呼呼刮过耳边，鼻尖还能闻到林间绿叶的清新潮湿。

黑暗里有活物动了一下，踩碎凋落的枝叶，她大叫一声，那声响也慌了，迅速朝深处跑去。

山下面的小城倒是显得寂寥无声，但她仿佛听得见每盏灯火后面亲密热闹的对话和交谈。而她却被困在黑暗的山头，无星的夜空像个囚笼将她笼罩。

郁祈安有些难受，当时的场景一遍遍在梦中回忆，今天又亲身经历，难免分不清梦境和现实。

一只老鼠迅速穿过半人高的草丛，从她脚下溜走，郁祈安避让不急，跟着往下滚落。

和以前一样。

山坡上大鱼的声音在狂吠，蜷缩在斜坡顶不敢上前。

清明间她好像听见了齐鲲的声音，在喊她的名字。

这回没有人抛弃她。

郁祈安忽地伸出手，用力抓住旁边的草根，数根小草也能坚韧不破，划伤她的掌心，刺疼的感觉唤醒她的神志。

她不能再掉进那个深渊。

郁祈安试图抓紧每一块土地，减缓滚落的速度。终于遇上一块石头，她借力抱住，翻身进入旁边的缓坡。

“是你？”

转身就遇上一双透亮的眼睛紧紧盯着自己。

刘冬柏身上也尽是伤痕，但和她的不一样，像是，被打的。

他手里还握着一根被折得不成型的烟，放在鼻尖一嗅一嗅。

郁祈安看见他，长舒一口气，跟着靠着身后的土堆坐了下来，嘴角终于有了丝笑意。

没有出事，太好了。

许久，她闭着眼睛出声：“为什麽不回去？”

“等一会儿就要回去了。”

“你妈以为我把你卖了，差点拉着我去警察局。”郁祈安仍旧闭着眼睛聆听夜晚不多的声响，“我闻闻，有这麽好闻？因为我才换了个地方抽？”

刘冬柏倒有些诧异，毫无留恋的递过去成油渣的烟，“不然呢，被你这麽一吵，早晚被发现，我妈看见我这幅样子又要难受了，她一个人带我，我尽量少惹事。”

郁祈安听罢不屑地笑笑，觉得没甚滋味，将弯曲的烟随手一丢，“你当那地方是什麽保险箱，我能发现，你妈就发现不了？”

她伸手去摸刘冬柏脸上的疤，“噢哟，下手够狠，上回那些人吧？”

男孩不耐烦地拂过她手，语气不善，“少管我。”

郁祈安倒不紧不慢收回手，恨铁不成钢地啧了两声。

“没出息。想要出来混，又没兄弟，又没本事，混不出名堂，一整天抱着根烟装深沉，你是什麽七八十岁的老烟枪吗我请问？”

“学习有哪点不好，嘴巴上说不让你妈担心，学习上是一点不省心，我看你是两头都没捞着。”

刘冬柏被这番贬低，作势就要走。

郁祈安连忙接着说：“我哥。”

他又坐回来，似乎想起什麽，脸上带着谄媚：“你哥是鲲哥？”

郁祈安斜着眼睛不屑地撇他一眼，点点头。

齐鲲看来确实在这带的影响力不小。

以前那阵子，带着一群二不挂五的人招摇过市就留下了不好的印象，但名头倒是打起来了。

这几年所有人都觉得他完了，却又开酒吧，又下海，混的风生水起，脸上还是厌世阴鸷的模样，更没人敢惹他。

“知道知道，鲲哥徒手肉搏，面不改色，听说对着枪口也能死里逃生，摩托车当年也有他的名号……”

郁祈安乜他一眼，她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以前是年级第一。”郁祈安心中骄傲，说出口来又像是说今晚天气好般不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