赎罪(听不到你的声音)(65)

作者:萧閑


郁祈安一不留神膝盖磕在水泥地上,关令秋有些担心地扶起她:“没事吧?还上去吗?”

“去!”

她倒吸一口冷气,揉揉膝盖,手撑着栏杆爬起来,“关姐你其实不用来的。”

关令秋不过多解释,既然她主意已定,就陪着她上去看看,“没事,陪着你。”

不是电视上那种大型法庭,旁听席只有两排,蓝色布料的椅子,坐在法官正对面。

检方已经坐在起诉方的位置上,桌上也是厚厚一推材料,他看了进门的郁祈安两眼,又继续整理材料。

辩护方没有人。

旁听席除了她们俩还坐了一些人,神情悲愤,特别在郁新生出庭的一瞬躁动起来。

郁新生穿着看守所的衣裳,面无表情,被法警带到被告席上。

他驼着背,几个月时间像是苍老了十几岁般,空洞的眼神里毫无留恋,在与郁祈安眼神相触的瞬间,瞳孔放大,怔愣着被法警按在座位上坐好。

郁新生嘴唇微啓,慌忙地张了张,不知说些什麽,被无奈地掰过身去。

童年所有的记忆在此刻化为实质,看着家破人散的人重新站在这里,指控着罪魁祸首,郁祈安有些不忍心。

纵使郁新生发酒疯,但这些年她和孟立楠的吃穿用度无不依仗他。虽然他活该,但是看着自己父亲这样被千夫所指,郁祈安有些呼吸急促。

“走吧关姐。”

她拉拉关令秋的衣角,埋着头闷闷说道。

“我不想看了。”

这番狼狈的爸爸,她不忍心。

可就在起身的一瞬,门外一个熟悉的身影瞬间让她僵持在原地。

“我是证人。”

齐鲲对门口的法警出示证件,他身后跟着刚相认不久的母亲和妹妹。

而这位母亲此时看她的眼神,隔着几米的距离也让她感到寒颤。

郁祈安又坐了回去。

齐鲲的目光此时也顺着妈妈的视线落在了旁听席中的郁祈安身上,他脸上并没有表情变化,一双幽深的眸子在光下深不见底。

他在庭上的发言和之前给她讲的故事并无二致,甚至专门强调了在郁家获得的恩惠。

实事求是。

但结局已定,休庭后,郁祈安第一个沖了出去。

张更和三杯因为法庭内座位不够,在外面等着,看见她没来得及阻拦,有些茫然。

她走得很快,在人来人往的法院,像个行色匆匆的过客,丝毫不见违和。

出了门后,她开始奔跑,耳边风声呼啸,路边的树叶却纹丝不动。顺着河流往下,郁家的房子是她最后的庇护所。

她现在需要冷静。

老旧小区人很少,脱皮的白墙露出烟灰色内壁,伤痕累累地蜷缩在被快速城镇化忘却的一角。

钥匙插不进去,门锁生鏽,难以转动。

郁祈安尝试了几次后,手上动作变得有些急躁,粗暴地推着老旧木门吱呀乱响,嘴里不停深呼吸缓解。

门却仍然打不开。

一只大手温暖地包裹住她握钥匙的手。

熟悉的气息压过来,身后贴着硬邦邦的腹肌。

齐鲲俯下身,揽住她的细腰,将头埋在她颈窝间,声音闷闷的,委屈地像是在承认错误。

“你刚走,法院的人就来了。”

一个多月没人住,柜子上积了厚厚一层白灰,窗户没关,到处都是虫蚁肆虐的痕迹。

“齐鲲,我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好吗?”

她现在思绪太乱,需要静下来整理整理。

短短几个小时内,所有变化都太突然了。

给我找个家吧

郁祈安没有资格奢求太多,她现在已经是伶仃一人。

齐鲲陪着她无声地在房间时拾掇一阵子,勉强能住人后,也悄悄离开。

她躺在小时候的床上,窗外墨蓝色的夜空寂静无声,黑暗里建筑物的影子没有任何变化。

可房子里的人,走的走,散的散,只剩下她一个了。

她不会怪谁,她不过是大浪里的一片树叶,船只碰撞与否,与她的存在和漂泊毫无关系。

不过怪这风,为什麽要将她吹落海面。

齐鲲和徐小玲母女住在山上的老房子里。他离开的时候年纪不小,对家人的羁绊还是存在,过不了多久便熟稔起来。

杨潇因为身体原因休学一年,却忽然听到哥哥的消息,于是母女两火急火燎地往这边赶。

只是齐鲲印象中的爸爸不存在了,据说是几年前因为工厂意外去世的。

齐鲲离开后,这个家庭只剩下杨潇一个孩子,夫妻俩于是拼尽全力想要控制住她的病情。

徐小玲白天带着杨潇四处去当保洁,晚上又在夜宵摊打工,这些年一刻没停过。而丈夫则顶起家里一大半的经济来源,没日没夜在工厂里劳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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