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令秋看见她找寻的眼神，用手肘撞了撞三杯，三杯才恍然，慢吞吞地说：“我们来给你凑人气，毕业就要热热闹闹的。”

三杯虽然没有张更夸张，但混迹多年，身上的气质甩不掉，今天穿了黑色T恤，深色牛仔裤，黑白色帆布鞋，脖子上挂着银色链子和张更耳朵上的耳钉相映成趣。

“嘿，我们也能正大光明踏进这所重点高中，哼，有什麽了不起的。”

关令秋的风格和平时也没有太大变化，头顶上戴着一副墨镜，高腰短裤，抹胸露脐，只是考虑到要进校，在外面套了一件白衬衫，欲盖弥彰。薄唇微起，语气轻慢，气质冷豔：

“走，给咱妹子长脸。”

平日里名不见经传的郁祈安身后跟着三个牛鬼蛇神，是谁见了都让路的情形。有女生毕业后忙不叠改头换面，在关令秋面前，还是显得幼稚，不由地侧身观察。

郁祈安有些局促，让他们在外面等就好了，自从上次齐鲲来接她，再没有这般万衆瞩目了。班里熟识的同学投来的眼光都暗含着邪魅的笑容，表示：郁祈安，深藏不露啊，幸好之前没惹过你。

“不行，齐……毕业典礼，我们要和你合影，一辈子就一次，不能马虎了。”张更背着一个不知从哪儿借来的相机，吊儿郎当斜挎着，时不时对着不明何物，来上几张。

“更子哥，我认真问你一个问题，你如实回答。”

郁祈安难得正色，张更看了一眼关令秋，稍微站直。

“我哥是不是犯法了？他说要出海，是去干什麽见不得人的勾当？”

人无横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她记得齐鲲当晚在饭桌上说的话。

张更一时没绷住，喝进去的可乐从鼻孔里喷出来，关令秋拉着郁祈安躲避这场恶心的人祸，一旁三杯正好拿着相机记录下这滑稽的一面。

“妹子，你警匪片看多了吧，齐鲲有那个胆，我们还敢和他混？”

“放心吧，你哥就是出海赚钱去了，两三个月就回来。那时候你就是大学生喽。”

关令秋走过来递给郁祈安一张卡，“这是我们给你凑的学费，不知道你爸给你留了多少，齐鲲每年都存点，数量不少，你好好收着。”

每年都……存吗？

“我哥今天几点的火车？”她点头，接过卡，眼里有些潮湿，努力眨眼想忍下去。

“我能去送送他吗？”

“可是，鲲哥说……”

三杯话还没说完，被关令秋给瞪了回去，她拉着郁祈安往回跑，“你们两把妹子的毕业证给拿了，齐鲲说的都是个屁，我们去找他！”

张更有些无措，把摩托车钥匙丢给她，还没来得及嘱咐两句小心，两人已经跑远。

“更子，那天晚上，我真看见鲲哥抱着祈安，抱了好久。”三杯甚至有些激动，双手叉腰看着远方，和张更站在原地。

“唉，齐鲲那点心思谁没看出来，他这个妹妹没白养……”

早高峰的路上车辆行驶缓慢，关令秋载着郁祈安在缝隙里穿梭，犹如灵活戏水的鱼，拉长马达的尾音，奔着日出的方向前行。

走了别后悔

齐鲲在郁祈安的生命中，来得突然，走得无声。她曾在辗转的深夜里想过这个人的存在，像是有期限的朋友，是个会离开的哥哥。他在不经意间出于本能给她以温暖，从没想过回报，也不会向她索取什麽。

夜里那个吻，青涩，热情，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噬心蚀骨。她不得不一次次地回味，那个索吻是一时情动，还是经年的风雨，早已累积成堆。

她不想要齐鲲的钱，她就想在他身边，哪怕是一个角落，似乎也能安心。

关令秋交给她银行卡的瞬间，她忽然明白，齐鲲不是她人生中闪烁不定的孤灯，她从未贪念他的微芒，但他原来一直都在。

早晨的火车站旅人如流，安检口一个个麻木的神情不断停留，刷脸，拖着笨重的行李过安检。

没票进不去。

两人着急忙慌又奔向票务窗口，郁祈安心中只有一个念想：一定要赶上。

关令秋知道齐鲲的目的地，只剩最后一张票了。郁祈安不顾嗓子里冒出的腥甜，拿着票从无背包通道长驱直入。

站台上人很多，每个地标前面都排了长长一列队伍。

她一直往前，一直往前，却没看到齐鲲的身影。

火车进站，队伍陆陆续续缩短，可她还没找到想见的人。站台上人群一瞬间清空，她在原地失措，齐鲲到底在哪儿？

郁祈安踏着最后一声关门的警告声上车，车厢狭窄的通道里满是正在堆放行李的旅客，她想顺着车厢一个一个去找，却被挤的挪不动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