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祈安正和同学一起说说笑笑，冷不丁眼角撞进一个夜叉，只能插科打诨说自己忽然有事，溜出队伍，悄悄过来找他。

“怎麽又进学校了？”她声音压的很低，没看他，并排着走。女孩的气质随着长大更加沉稳干练，黑色卫衣和牛仔直筒裤又不失青春动人。

“先不要接了，查得严，给你说一声。”

他的声音很有磁性，刻意压低也不显沉闷。

“知道了。”

匆匆几句，远远看去，两人像偶然并肩而行的陌生人，立马分开，齐鲲挑个角落，长腿一迈，轻松翻出。

拖郁祈安的福，这一阵子收益不错，大家伙商量着吃顿好的聚一聚，张更说：“那就下周六吧，6号，日子还挺吉利。”

齐鲲坐在矮凳上，手肘撑着膝盖，俯身看地上的虫子，不动声色说：“换一天。”

两兄妹都不是喜欢热闹的人，他怕郁祈安不习惯。

“鲲哥，前后网吧离不开人，学校里还要期末了……”张更扫了眼齐鲲，顿时噤声。

“你想吗？”齐鲲转头去问郁祈安，她搬了个凳子坐在阳光下看书，被忽然提到，嗯了一声。

看见旁边张更祈求的眼神，想了想自己没事，便同意，“好啊。”

气温已经入冬，树杈干丫丫矗立在路上，凛风呼啸，路上行人裹紧围巾。

今天吃火锅，她提前和孟立楠打过招呼，说是同学聚餐，不回去吃饭。隔着玻璃窗，里面人声鼎沸，顾客褪去棉衣，只着一件毛衫，围着蒸腾热气的锅，畅快肆意地聊。

看见郁祈安，张更招了招手，听不清他在说什麽，只是旁边的齐鲲和三杯都扭过头来看她。齐鲲的夹板已经拆了，身上少了些颓丧之气，棕色毛衣添了几分暖意。

天空飘了点小雪，她穿着一件米白色棉衣，套着粗线针织红色围巾，衬得肤色明亮，犹一朵在雪天绽放的红梅，莹莹瞳孔，娇俏动人。

点的东西很合胃口，郁祈安吃得卖力，齐鲲偶尔不冷不热让她少吃点，她剜过去一眼，三杯解释让她吃慢点。最后真的以为自己吃相太着急，刻意淑女了些。

快到尾声时，张更抱上来一个生日蛋糕，蛋糕通体是颗晶莹剔透的大青提，郁祈安有些不敢相信看向齐鲲，不自觉打了个嗝，引来一衆嘲笑。

“齐鲲早让你少吃点，真是不解风情。”张更笑道，“生日快乐，小祈安！”

“生日快乐，郁祈安。”齐鲲下巴点了点蛋糕，嘴角勾出一个浅浅的笑。

郁祈安过了很久也会记得那个雪天，窗外雪很淡，路灯温柔，身边很温暖，齐鲲眼角的笑意一直蔓延到她的心底。

她多希望时间就这样定格，不要再有颠沛流离，毕竟表面上看去，被雪包裹的世界似乎磨平了棱角，不再对她处处锋利尖锐，一切都很好。

“我们待会儿去哪儿？”

“转场烧烤！”

无数个你我在那一刻彙集成了我们。

别惹

郁家很久没有团聚过了，一整年来小吵大吵不断，就算短暂地在一张餐桌上坐下，也难得安宁，索性相互避让着，各自图个清净。

农历新年悄然而至，家里只有郁祈安和孟立楠两个人準备年夜饭。之前趁着打折在超市买了些糖果和生肉，屋里再布置上红灿灿的灯笼对联，难得熬出来一点年味。

“妈，今年就我们俩吗？”

郁祈安拆开对联的透明塑料封袋，迟疑地问厨房里正在剔鱼鳞的孟立楠，年年有余，每年必有的一份菜。

“不知道，待会儿你打电话问问齐鲲，到点没人回来就咱娘俩。”

孟立楠语气里难得平静，少了些往日的自怨自艾，沉默着刮完半边鱼鳞，她竭力在语气里加上几分轻快：

“祈安吶，你以后想干什麽想好了吗？”

郁祈安拿出一个方正的福字，黑色墨水上洒着密密麻麻的金粉，她松开拇指看上面粘上没有，“先把高中读完吧，没想那麽远。”

“齐鲲今年就毕业了，不知道他还想不想在我们这儿待。你还有两年，以后想交的男朋友是什麽样子的？”

“哎呀妈，我怎麽能想这些，你这是变相鼓励我早恋。”

孟立楠从胸腔里漏出几声笑，“好好好，我就是在想你以后会过什麽样的日子。一定要活的开开心心的就好。”

“知道了。”郁祈安分清楚上下联，进主卧里找胶水，无意间看到孟立楠包里露出的一张纸，是上次孟立楠看见他们慌忙折进包里的那张。

市医院诊单。

她头顶皮肤酥酥麻麻，感觉气血上涌，充斥眼睛有些酸胀，拿着纸的手控制不住颤抖，初诊后面几个黑色字体格外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