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是她的判断，不準确。

红色出租车驶来，她弯腰坐进去，将露在车外的风衣衣摆扯到车内，摇下车窗，清风吹拂脸颊，大脑清新许多，此时魏千渝与警员聊完，阔步走下台阶，擡头掀眼看了过来。

魏栖音隔着透明玻璃窗，远远与他对视上，她微微颔首示意，出租车引擎响起，司机打方向盘，车子缓缓驶入中心道，彙入茫茫车流。

今晚天朗气清，可魏栖音难得没能睡个好觉，夜里噩梦连连。

那天南港大桥的风肆虐，几乎能将人撕成碎片，她爸爸坐在驾驶位开车，她妈妈在副驾驶看着她爸爸恬静的笑。又一阵狂风后，桥下的水面泛起波澜，“咚咚”-车子被前后来的大卡车撞了个粉碎，在空地上滚了两圈停下。

然后，医护人员开车门想把他们擡上担架，可她爸爸使劲攥着她妈妈的手，怎麽都松不开。

画面一转，她爸爸的脸变成了年少的宋陆延，几秒后，又变成了魏千渝。而她的手似乎被他攥着，挣脱不了。

她一回头，看到魏千渝满身鲜血，一只胳膊断在反向盘下，眼神却坚定的看着她这里。

她猛地惊醒，额头密密麻麻的全是冷汗，手指捏着被角微微颤抖。她掀被下床，一刻不多留，打包好行李，在手机平台将机票改签，连夜坐飞机离开了港城。

第 33 章

33

清晨六点，飞机稳稳停在停机坪，打开舱门，扑面而来的寒气，魏栖音不自觉拢紧羽绒服的衣领，脚踩在水泥地上，心瞬间踏实了。

坐进摆渡车，冷风刺骨的刮着脸颊，轻微的痛，却令魏栖音的头脑异常清醒。

上大学那几年，白景仁抽空会坐火车去学校看她，几次三番、耳提命面让她逢年过节的时候常回家看看，她点头应着，却一次也没回过星城。

还是大四毕业那天，她穿着学士服与宿舍好友拍完照，準备返回实习单位。刚出校门口被蹲守已久的白景仁和白琛逮到，她绕不开，请他们在附近吃中午饭。当时聊了很久，她不得已跟单位请了半天假，听白景仁唠叨。

“栖音，你连着四年不回来，你爸妈坟头上长草了都不知道，有你这麽做子女的吗？还是我这把老骨头成天惦记着清明、祭日烧纸，还有你宋叔，养了你三年，你清明连去看一眼都不，说得过去吗？”

“我可以把你当个白眼狼，没事，你不去我去。可现在你毕业了，你一个女孩子没有家以后怎麽办？你叫我死后有什麽脸去见你父母。”

气急了，说的都是些重话。

四年白景仁来过那麽多次，魏栖音第一次见他这麽激动，最终她听进去了。在那年中秋的时候回了趟星城，没去宋家的旧小区，而是住在酒店，晚上和白景仁、白琛吃的团圆饭。之后工作几年，她始终保持这种习惯，重要节日回来转转，给白景仁递两瓶好酒几盒好烟，算是维系关系。

在酒店补觉到近十一点，收到白景仁催促的电话，她一个激灵从床上弹起来，踩着脱鞋急忙去刷牙洗漱，画好淡妆，在平台叫好网约车，车子路过商场，她马不停蹄下去买了块手表。

直到中午十二点才赶到白琛家，老旧小区，墙皮脱落，露出青灰色墙体，楼道堆满油黄色硬纸箱，蹬蹬上楼，拐到楼梯口，一扇不隔音的蓝色铁门传出不大不小的男声。

“爸，你想什麽呢，人家魏栖音那麽好的条件，用得着我给人家介绍对象？你瞅瞅我那些同事，半个月不回家在局里写案卷，一个个不修边幅，吃喝拉撒全在局里，没一个闻起来香的。”

白景仁端着盛鸡汤的瓦罐，从厨房探出头来，“非得是同事？你们以前同学混的好的，没对象的，总该有吧。她一个女孩子，没有爸妈，没人给她张罗这种事，你给惦记着。”

白琛摘下眼镜，手指捏捏鼻梁，白眼一翻，他觉得他爸越老越不靠谱，平时大张旗鼓向街坊邻里宣传他单身，生怕他娶不到媳妇，恨不得只要性别是女，下一秒等着他的就是相亲-领证-入洞房一条龙服务。

现在可好，连魏栖音都未能幸免。

安静了几分钟，白景仁又探出脑袋，“以前你们玩儿的挺好那个，当律师的，叫什麽来着？”

“程旭。”白琛撇嘴。

“对，对，就是他，有对象吗？”

“爸。”白琛哀叹，一脸’饶了我’的表情。

白景仁把凉菜一一端上桌，“不用你去说，你一会儿把电话给我。我自己问。”

“好，好，怕了你。”白琛点开微信，找到程旭的头像，言简意赅不假辞色的发过去一条语音，“我爸让我把你介绍给魏栖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