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后她炙手可热(102)
“粮草可维持几日?”顾绍祯脸色白的异常,墨色深沉的眸子微微一转,如同深渊一般,叫人捉摸不透。
“粮草最多三日,药材没了…”
“吩咐朱桑从柜上取货,江南江北的药铺腾出药材,先供应荥阳,年尾之时,不必入账。”顾绍祯轻轻咳了一声,肺里进了湿气一般,闷燥难受。
他有洁癖,更何况在这样一个脏乱危险的地方。
“公子,需要跟三皇子上报吗?”彭吉试探的问了一句,却听顾绍祯一声冷笑,“他自己心里清楚,不必多说。”
“那,需要跟夫人回信吗?”
彭吉低下头,如期避开了顾绍祯凌厉的扫视,他攥着拳头,垂在身侧,半晌又缓缓松开,“告诉她作甚,上赶着死乞白赖的示好吗?彭叔,我要的人,不想她糊里糊涂的跟着我。
至少,她心里要有我…”
温良良正在一家客栈落脚,店里没几个人,小厮倒水的时候,特意与他们隔开半丈,一手捂着鼻子,一手捏着壶把,倒完便逃也似的跑到柜后。
青灰色的碗里,水底有些渣滓,温良良看了看,实在不敢喝,便起身走到柜前,客气询问。
“老板,京城来的管事,现下在何处公办?”
她的嗓音有些哑,因为缺水,每说一个字,都如同刀绞一般。
那人伸手指了指东边,捂着嘴道,“县衙。”
沿途一路,都是温良良从未见过的荒芜,抱着孩子的母亲,垂头无力的枯坐着,那孩子早已咽了气,干瘪的手臂耷拉在外面,年迈的老妪佝偻着身子,走到跟前便伸手哆嗦着行乞,或有因战乱残了的人,两手做腿,匍匐着寻觅吃食。
她小心翼翼的牵着马,快走到县衙的时候,忽然前面冲出一波灾民,他们都穿的破破烂烂,灰头土脸的冲着温良良等人奔去,凶猛的架势如同好几天没吃饭忽然看到了猪肉一般。
不断争抢的人从马匹上掠夺食物,虽然有小厮护着,温良良还是被推搡倒地,这几乎夺走了她仅存的气力,她挣扎着想要爬起,然而蜂拥而至的灾民早已丧失了理智,眼里只有马匹上的粮食货物。
有人的脚捻过温良良的手,她顾不得疼,好容易抓住什么站起,忽然右耳嗡的一声鸣响,不知是谁的手掌风一样的贴着她耳畔划过,她实在有些惊慌了。
就在此时,一道熟悉的声音凭空而至,犹如天神下凡,让温良良皴裂的心霎时跳了起来。
“都别抢,今日放粮,总共有三十处粥棚,足够大家食用。疫情当前,若有哄抢不守法者,一律严惩。”
顾绍祯逡巡着四周,忽然眸光一亮,在那一群乌糟糟的人里,他好像看见一个人直愣愣的看着自己,不过须臾,顾绍祯暗骂出声,“傻瓜!”
他从人群中穿过,好似走了一段很长的距离,直到抓住温良良的手后,这才拽着她护到胸前,一路遮挡着回了县衙后院。
还没来得及开口询问,便见那人晃了晃,一头栽了下去。
“温良良,你可真是……”顾绍祯手忙脚乱的将她抱起来,急匆匆的奔向内间,边走边回头吩咐朱陌,“去找大夫,快!”
“没事?不需要吃药,你确定没有诊错?”顾绍祯连问了几遍,那大夫擦了擦额上的汗,实在被问得发毛,便赶忙上前又诊了遍脉,继而答他。
“大人,的确没做,这位姑娘应是多日劳累,又兼顾水土不服,受惊过度,这才昏厥过去,一会儿醒后,可以熬些稀粥,待晚些时候,可正常进食。”
顾绍祯实在有些烦乱,他在房内踱步几回,忽然瞥见那人影稍稍动了下,便提心吊胆的坐过去,温良良的眼皮颤抖着,长如小扇的睫毛垂下浅浅的影子。
她睁开眼皮,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一双眉眼似有带怒,薄唇微微一凛,便斥了一句,“你可真是愈发胡闹,你以为这是哪里,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温良良右耳的翁鸣激的她蹙了下眉,顾绍祯忽然愣住,俯下身子便是语气也和缓许多,“哪里不舒服,头疼,还是被人踩到了哪里?”
他握着温良良被践踏的手,极其小心的为她将碎发抿到耳后。
“你都不问我为何而来,顾绍祯,世间哪有你这样坏脾气的人。”温良良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嘴角噙着笑,眼眶却慢慢红了起来。
顾绍祯哪里见得温良良哭,原本还想苛责的话瞬间被堵了回去,他掏出巾帕,贴着温良良的眼角拭了拭,难得温声。
“你怕不是忽然发现,心里喜欢的是我,怕我死在荥阳,这才连夜追来的吧。”顾绍祯故作轻松的揶揄,他直起身子,似笑非笑的望着温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