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明志在大学毕业后被分配在松城轧钢厂工作，后来被委以重任去邻市建厂，完全是从无到有的奋斗。当年苏明德出事时，他不在松城，到底是隔着距离，只能打电话托关系为同学打点一二，这些情分，苏家人也铭记在心。

去年苏家返城，杨明志仍在邻市，也就是这个月月初才调任回来，直接接班退休厂长的位置，成为松城轧钢厂最年轻的厂长。

苏明德同老同学在客厅下了会儿象棋，谈起这一年多松城的快速变化，颇为感慨。

等临近午饭时间，苏念陪母亲在厨房忙活，竈台上炖着鸡汤，锅里焖着茄子豆角烧肉，阵阵香气飘到客厅。

苏念端着碗筷到饭厅，正好听见杨伯伯对着父亲夸自己。

“老苏，你闺女能干又贴心啊，我记得小时候就乖，陪着你们两口子熬过来不容易，比多少当子女的强多了！”

最混乱的那几年，子女举报父母的不在少数，人人自危。

杨明志听闻苏念在农场办的一系列事，将父母都接出了牛棚，眼中赞许更盛。

“我爱人娘家有个在厂里宣传科的侄子，小伙子人品不错，我考察过，也有出息，年纪比你闺女大两岁，看你们要不要见见？”

苏念听到这话，倒是抢先开口：“杨伯伯，您的好意我心领了，不过我们一家回城没多久，我还想多陪陪爸妈。”

苏明德心知闺女不愿意的事，从来没人能勉强她，再劝说也没用，这个孩子打小就有主意，也就只能笑笑：“你看看她，主意大得很，我和她母亲也劝不动。”

杨明志同样慈爱地看向小辈：“念念是孝顺啊。”

饭后，杨明志和苏明德前往书房详谈正事，他这趟过来主要是询问苏明德未来的打算。

“你準备一辈子在大学教书？依我看来，凭你的本事还有更好的发展前途，看看赵华良，以前读书的时候始终被你压了一头，同进大学教书也不如你，结果你耽误几年，他倒是爬上去了。”

三人同在一所大学念书，彼此了解。当初苏明德出事时，杨明志自身也遭遇危机，被人贴大字报举报，好在被调查一番，幸好最终保全，没出大岔子。另外便是在苏明德当初的调查中略施绵力，令苏明德得了个下放农场的从轻处罚。

“哎，华良本事比我大，我就是个认死理教书的，他在许多方面都胜于我，有今日成就自是他当得起的，你与他都是我好友，如今我们都是年过半百的人，怎麽年轻时候的恩怨还惦记着？”

“我从来看他不顺眼罢了，他这人就是太过争强好胜，钻营太过。”杨明志见苏明德安于教书，倒也不再劝，聊到下午便起身告辞。

苏念站在门口同父母一起送别客人，两分钟后，便也拎着包準备离开：“妈，我去找兴云看看她準备结婚有没有什麽需要帮忙的。”

“行，路上慢点啊。”

“知道！”

苏念拎着包一路小跑，终于在家属院门口追上了即将坐进小轿车离开的杨明志。

“杨伯伯！”苏念忙出声阻止了小轿车的啓动。

杨明志见好友闺女像是单独追出来，早已练成人精的他同苏念交谈两句便开门见山：“念念，是有什麽特意追出来要说的？”

苏念看着这位轧钢厂的厂长，也算是从小熟识的长辈，第一次朝他开口请求：“杨伯伯，我想请您帮个忙，能不能帮我朋友安排一份工作？”

苏念顿了顿，担心被人轻视，忙补充道：“他年轻力壮，脑子也聪明机灵，能吃苦，就想学门手艺，以后能多个活路。”

杨明志有些意外，这个好友的闺女从小乖巧，又是个有主见，轻易不会开口求人办事的，同那些娇养着长大的大小姐性格的小姑娘不一样。

只是没想到，她今日会开口求个工作。

既然是这般开口，杨明志也不多问：“下个月月中厂里会招一批临时工，你到时候带人来厂里，找我秘书就是。”

“谢谢杨伯伯！”苏念欣喜，她从来不是求人的性格，过去在胜利农场是为了父母，不得不有求于人，如今，她也不愿去分辨什麽，“还有一件事就是，这事我父母不知道，能不能…”

杨明志何等精明，瞬间明白了苏念的小心思：“行，这种小事也没必要特意告诉你父母。”

人小姑娘有些小秘密，他倒也不戳穿，左右不过是一个普通的临时工位置，举手之劳罢了。

——

欠了人情的苏念目送杨厂长离开，心头仍旧去怦怦跳得剧烈，毕竟她从未这般替人求过工作，还是瞒着家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