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台的推拉门没关严。

程凛走到门边能看到季舒的侧脸，见她望着远处，不知道在想什麽神情漠然。

程凛记得季舒在酒吧喝多那晚也露过这样的表情，那晚她接了个电话后整个人情绪就变的很低落，后来她就喝醉了。

刚刚她好像也是接了个电话。

对方会是什麽人？

隔着一道玻璃程凛都能感觉到她的阴郁。

过了一会，他擡手敲了敲璃玻门叫道：“面好了。”再不吃他怕面坨了。

季舒头发被风吹的有点淩乱，她捋一下额前碎发，转头，朝他笑了笑，回道：“来了。”那表情好像什麽事也没有。

程凛见她眼睛有点红，不知道是被风吹的还是别的什麽。

等人进来，程凛便往厨房那头去，一边说：“我就不陪你吃了。”

“怎麽了？”季舒挑眉，“一碗面都不敢吃，你这胆也太小了吧。”

“我还得赶去医院，”程凛从案台上拿了手机转身就要走。

“都这点了你不饿？”季舒直接堵在他面前，“吃完了再去也不迟。”

程凛与她对视着。

女人语气有几分霸道，神情却是非常的坦然，脸上也找不出一丝烦躁的神色，好像她刚刚什麽事也没发生过。

“说好的陪我一块吃，可不能说话不算话。”说着，她伸脖子往锅里看了看，又加了一个理由，“你要是不吃，锅里那些肯定得浪费掉，浪费粮食可不是好孩子。”

程凛还能怎麽拒绝？

刚刚他是觉得她心情不好，自己要是在这不走不合适，现在被她说的好像全是他的问题。

“别傻站在这，”季舒手指在他胳膊上轻戳了下，“赶紧盛面一会真都坨了。”

程凛说不过她，把手机塞到后兜，去碗柜里拿碗。

季舒拿了两双筷子，先坐到餐桌旁。

程凛盛好面，坐到她对面。

“闻着好香，”季舒朝他笑了笑，忍不住又逗了他一句，“美食加上美男，看着都秀色可餐。”

程凛拿起筷子，开吃，没接她的茬。

他搞不明白这女人情绪怎麽能变的这麽快，刚刚还满脸阴郁，转眼竟有心情调侃他，还真是没心没肺。

季舒看他那副高冷样弯了弯唇，没再戏谑他。

**

程凛回到医院还不到九点，但奶奶已经睡着了，爷爷坐在一旁也困的跟小鸡啄米似的，看的他不由想笑。

他放轻脚步走病床旁，给奶奶拉好被子，转目定在爷爷脸上。

老爷子今年有七十七，人偏瘦，头发已半白，擡头纹比刀刻的还在深，颧骨高突，眼窝深陷，岁月在他脸上留下很t深的印记。

程凛很久没这样认真的看过爷爷，发现他近年老了很多，也比以前瘦了好多。

程凛擡手在爷爷黝黑的脸颊轻轻的划了划，轻唤：“爷爷。”

老爷子刚点下去的头，蓦地擡起，见大孙子来了，咧嘴笑:“来了。”

“嗯，”程凛说：“奶奶睡着了，我送你回宾馆。”

老爷子看了看睡着的老太太，两手撑着床沿起身，又探身上前给老太太掖了掖被子，这才直起腰来，说：“走吧。”

两人从医院出来，程凛问爷爷饿不饿要不要去吃点宵夜。老子爷说他什麽也不想吃，就想早点回去睡觉。

程凛把爷爷送回宾馆，再回医院陪夜。

医院允许家属陪护不过只能留一人。

程凛带了电脑，看奶奶睡的很沉他便拿着电脑靠在窗台那。

十点过后，医院里很安静，程凛白天杂乱的心绪也都沉澱了下来，倚在窗边他敲着电脑心无旁骛。医院息灯后他便捧着电脑去走廊上继续奋战，他得尽快写好这篇论文，争取下个月过审，八月份就可以上刊，之后他就可以安心赚钱。

人要是全神贯注干一件事，时间就会过的飞快。

等程凛感觉到脖子僵硬的时候，已是下半夜三点多，他坐在地上两条腿都麻掉，好半天才从地上起来。

病房里，跟程凛一块在这陪护家属睡的呼噜声此起彼伏。

程凛进病房便把中间那道隔帘拉上，虽然起不到什麽做用，但能隔一点是一点。

病房里没灯，他借着外头月光走到床头，伸手去探奶奶的额头，感觉温度是正常的他才收回手。随后他走到窗边，伸拉脖子活动筋骨，写了一晚上他脑细胞还很活越，一时也没困意。

望着外头的路灯，程凛盘算着接下来的两分兼职他要怎麽安排，想着想着他脑海里忽然浮现出季舒的身影来。

昨晚他要走时季舒趴在门边嘟喃了一句：“咱能不能别天天喝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