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嫁(97)
宁毓还想说什么,门外却匆匆传来一阵脚步声,殿里的几人回去看,却见来者一身藏青长袍,腰间束玉带,风姿翩翩,只是眉目间尽是焦忧。
几个丫头连忙福身,“驸马万福。”
一听是驸马,沉锦总算将目光从今上那儿挪了挪。她侧目瞥了姚乾之一眼,淡淡道,“驸马来了?”
眼下的情形十万火急,姚乾之此时也没什么功夫同她细说了,只是上前朝她揖手草草见个礼,又道,“娘娘,请让开,容臣喂君上服解药。”
解药?
这两个字像是一把火,骤然将她消沉了好几天的生气给点着了。她大喜过望,黯淡的眸子瞬间变得光彩熠熠,站起身道,“驸马找到解药了?”
姚乾之颔首,她便坐上床沿,几个内监连忙过来搭手,帮着皇后将万岁扶起来。今上仍旧昏迷,她让他靠在自己怀里,伸手扶了扶他的脑袋,驸马便从怀中掏出了一粒药丸往慕容弋的薄唇喂去。
方此时,沉锦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划过一抹异色,忽然警惕起来,广袖一挡道,“驸马哪里来的解药?”
姚乾之神色一变,迟疑了半晌方道,“事关重大,恕臣不能告诉娘娘。只是臣对君上一片赤诚天地可鉴,娘娘若担心有诈,臣愿以身试药!”说完便作势要将那药丸往口里放。
“且慢!”她出声制止,心道其实再坏也不过如此了,便颔首说,“是本宫多心了,驸马别介怀。”
伺候今上服下解药,驸马似乎担心皇后再问些什么,也不再多留,只匆匆告退。沉锦心头疑窦丛生,却也无可奈何,只是侧目看了眼榻上躺着的男人,扯了扯唇,“你究竟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呢?”
同样的,仍旧没有任何回音。只是既然已经服下了解药,那就意味着迟早都会醒过来吧。
皇后如是一想,只觉得胸口的巨石落了地,长久以来的疲乏袭来,她感到困倦不堪,复合上眸子趴在床沿上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了不知多久,迷迷糊糊地听见了一些响动,她睡眼惺忪,隐隐约约地觑见一丝幽光,再定睛看时却惶骇大惊——
殿中不知何时已经多了一个白衣男子,那人身量很高,修长的指掌中握长剑。她大惊失色,猛地撑身站了起来,不可置信道:“司业?”
☆、第四十九章
殿中的烛火不知是何时熄灭的,整个寝殿里漆黑一片。窗外凄冷的月光透过窗扉倾泻而入,打了满室的清辉,白泊奚在月色笼罩下修身玉立,手中的长剑反射出道道寒光。
沉锦眸子里带出几分难以置信的神态,书由书快电子书为您整理制作蹙眉道:“司业疯了不成?这里是慕容弋的寝殿,你这么擅闯进来,难道不要命了么?”说着瞥一眼他手中的长剑,登时大惊,颤声质问:“你想做什么?”
白泊奚脚下微动,又持剑走过来几分,向来清润的眼看向她,居然萦着几分阴狠之色,“慕容弋命悬一线,正是天赐良机,这几日殿下无时无刻不在他身侧,却迟迟不下手,真是糊涂!”说罢一顿,轻缓出一口气,语气稍稍柔和几分,“也罢,殿下毕竟只是一介女流,难免会心慈手软。殿下不忍做的事,全由臣来代劳!”
他步步逼近,手中利刃白光交错,沉锦吓得面色苍白,几乎想也不想便回身挡在今上面前,“不许你伤他。”
白泊奚诧异地望着她:“殿下这是做什么?你忘了你父亲的话么?这个人非死不可!”说完神色显出几分不耐,扬剑一指,冷声道:“让开!”
“司业总对我说,刺杀慕容弋是我皇父的旨意,口说无凭,难道皇父不曾写下一封手谕么?”沉锦双眸中隐隐泛红,死死瞪着他厉声道,“手谕呢?给我看看!”
面对他时,她一向温婉柔顺,从未这样咄咄逼人,更从未用这样的目光看过他。白泊奚眼底伸出划过一丝慌乱。他一直都是她最信任的人,但凡他说的话,她必定深信不疑,可眼下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忽然变成这样?莫不是……莫不是她知道了什么?
他吸了口气强自镇定,凝目看着她,沉声道:“殿下这是什么话?难道殿下以为臣欺骗殿下么?”说着略停,他合了合眸子,再开口时语气又恢复了往日的轻缓柔雅,望着她一字一句道:“臣何时骗过你,公主,你不信臣么?”
他这么问,令她忽然又混乱起来。过去她从不曾怀疑过他说的任何话,在她的认知中,普天之下除了父母双亲,当数他白泊奚待她最好。就像他说的,她是他的学生,几乎由他看着长大,她不想猜忌他防备他,但是事到如今,她真的还能信他么?如果能,又可以信几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