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因为没有人成功过，你就那麽肯定我也练不成？”

“那不是真正的理由。无妄山顶的有情诀只有半本，剩下的一半是我亲手毁的。”

“竟然是你？！”修璟瞳孔微微增大，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当年我便看出你是最适合修炼有情诀的苗子，我只能毁了它。”

“原来所有的一切不过是你精心布下的局”修璟惨然一笑，然后擡眸凝视这个自己曾最信任的人，“可是为什麽？有情诀那麽难练，我的修为追赶您的速度只会更慢，您还怕它不成？”

“勾连天地之力能力最强的从来不是无情道心，而是有情诀。万物皆有情，天道应万物而生，自然也向往人间真情。可笑天道应万物而生，偏偏要万物顺天道可为，我不想受制于天道，我要做天地的主宰。这两种术法我都不想要，但也不能容旁人练成，这便是理由。”

“所以为了掌控天道之力，你要抛却无妄山衆弟子和四洲陆的所有人，甚至不惜放出糅族？”

“怎麽可能？他们只配做驯化天道之力的养料。”明玄展臂振袖，面露不屑，“本尊才不会像上官境一样妇人之仁，还能给糅族活命的机会。”

“她是为了自己无辜的女儿还有和他女儿一样无辜的糅族婴儿，上官前辈牺牲自己保全了所有人，而你不过是为了一己私欲，你不配提她！”修璟怒而举剑，剑尖直对明玄。

“成大事者焉能拘泥于这些虚无缥缈的道义名声？就是因为他们不够狠，这天下之人才日日活在混沌之域坍塌的担忧和恐惧之中！”擡眸望向又扩大了数倍的漩涡，明玄仰天而笑，“今日为师便让你看看，什麽才是真正的救世主！”

修璟含霜印雪的眸中闪过决然，浩蕩剑气裹挟着无尽杀意，倾泻而出，他绝不容许明玄阴谋得逞。

但不过顷刻间，明玄便化去了他的剑招，一字一句都在往他心里痛处戳：“乖徒儿，你用什麽来跟为师打？凭你那破损的无情道心还是只有半本的有情诀？在我的神域之中，与其螳臂当车，你不如好好欣赏为师创造的盛景吧”

周围的时空仿佛静止了又倏然膨胀炸开，混沌之域如同琉璃一般处处皲裂，滹沱海底、滹沱城外、落盏峰巅，原本严丝合缝的封印陡然成了洩洪的闸口。

天道之力在漩涡飓风间穿行缝补，无数糅族被吸附入漩涡之中，每一滴糅族的血液，每一缕糅族最后挣扎时滔天的恨意，都裹挟着天道之力向外而去，无差无别的攻击他们认为的敌人——人妖两族。

首当其沖便是封印破裂处的生灵，而后族与族的战斗几乎蔓延到了天下的每一个角落。包括还无知无觉的凡人，顷刻便没了性命。

四洲陆、海外十万妖山，整个世界的天空都被血色浸染。

无望的恐惧笼罩了所有人族、糅族和妖族。

妖皇率领衆妖堵塞破开的封印，刚堵一个又开一个，仿佛无穷无尽。

人皇挈带将帅奋力与混沌之域的碎片搏杀，那碎片却似永不停歇的大雨，降临在每一个角落。

不知是谁先放弃，绝望地投入虚空缝隙中。

一条条生灵的性命正化作利刃，不断消磨天道之力的锋锐。

天道为护佑苍生而生，当被苍生抛弃、遗忘和怨恨，甚至成为了苍生同仇敌忾的敌人，它就只能放弃自己，不断的自我消磨中，它仿佛正渐渐地变得温顺。

修璟擦掉唇边的血痕，再度提剑沖刺，无数剑影击打在明玄的护体仙罩上，连根划痕都没出现。

两个境界之间的沟壑如同天堑。

修璟没有放弃，一剑劈不开，那便百剑千剑万剑，只要他不死，战意便绝不休止，他高声质问:“让这世间所有的生灵，甚至同族都成为你主宰世界的垫脚石，这便是你说的救世？你口口声声绝不为外物所累，原来也逃不过欺世盗名！说到底，你不过是不服上官前辈生前修为天赋让你望尘莫及，死了名声还要压你一头！”

“修璟！你真的惹怒为师了！”明玄心中怒火激涌，抽出佩剑，破空劈来。

他半分没留手，浩蕩剑势之下，修璟被逼的后退数步，只觉得内髒之中血潮翻涌，排山倒海般的绞痛，他却浑不在意的勾唇冷笑:“生气了？那我再送你两个字，懦夫！”

“上官境她算什麽玩意？沽名钓誉之徒，也配让我嫉恨？”明玄双眸翻红，踢出一脚，“还有你，白教你这麽多年，忘恩负义！”

“你记恨的何止她？恐怕还有楠沧前辈，问天掌教，那些无数为铸就混沌之域甘愿赴死的各路英豪，谁让你只会躲在阴沟里使阴诡计量而不敢以命取义沖锋陷阵呢？你怕死，偏偏又想要名声，要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