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阳光刚刚好(52)
所以,不做点评?
太好了,她松了口气。
和姜崇交换位置,小也嗔他一眼,脸还红着。
对着姥姥的遗照,嘴巴像被胶水粘住,十几秒过去都没能张开。
老爷子也不催,难得耐心十足地等。
“我……”
起了个音,顿住。
她偏头,不自觉看向姜崇。
有话说的,甚至有很多话想要说,可这些话一齐涌到嘴边,在这样一个场合,说不说都没多大意义。此时此刻,她只想祈个愿,祈一个长长久久的愿。
“姥,大家其实都不太看好我们,觉得我们都还小,以后的路还很长,存在很多变数。您放心,我们两个会用实际行动证明,别人那里的变数在我们这儿是定数,我们的路是很长,不过是条幸福的路,我一定会让他做您的外孙女婿的。”
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在消耗她满腔的勇气。
挺肉麻的她觉得,居然真的一口气说了出来,神奇。
她再次不自觉地去看姜崇。
满室阳光里,他整个人像镀了层金,微微笑的面部轮廓别提多温柔,和他正常情况下在别人面前展露出的冰清水冷相差十万八千里。
这是独属于她的一面,光是这样想一想,就快乐到北极了。
可惜,快乐不到一秒,不做点评的老爷子不知是不是故意针对她,竟然毫不给面子地笑了:“大白天的挺会做梦倒是。”
“姥爷。”小也出于本能反应,跺了跺脚,声调可娇憨。
姜崇望着她涨红的侧脸,泼墨的黑瞳里,爱恋的情愫满得能溢出来。
老爷子看在眼里,没说什么,摆摆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小也没反应过来:“这就走了?”
“怎么,”老爷子背着手,“我还得猫在屋里给你们腾地儿,好让你们在客厅沙发上再亲一回?”
话说得是一点不遮掩,也不作修饰,小也刚还觉得自己是张薄纸,这下好了,烧成灰烬是一点不冤,太能臊她了。
搞半天除夕那晚,他老人家全看见了……
回去路上,小也还沉浸在羞臊中无法自拔。
偏偏姜崇也不说话,等红灯时,她无意一瞟,发现,他左手搭在车窗沿上,手背贴着唇,像是在笑,唇畔有细微的弧度。
亟需摆脱老爷子带来的窘境,她装作没看见,别开眼,鼓了鼓嘴,主动打开新话题。
“也,在句子中表示停顿,我爸给我起这个名儿,是希望我凡事都能三思而后行。”她从自己名字的含义,有一搭没一搭说到自己家的老房子。
北京从来不缺老建筑,比起老爷子居住的四合院,小也一家生活的白色矮楼,寻不出多大特色,年代也不久远,但若细究,却绝对具有历史性的意义。
小也看着窗外的北京城:“49年新中国成立,最早的居民住宅还不叫小区,那会儿没这个概念,是后来苏联专家工作组来北京后,跟着他们的指导走,初步制定的城市建设总体规划方案。我们家住的小白楼,就是那时候建的苏联式住宅楼。”
前面的车突然减速,眼瞅前后车距缩短,姜崇不慌不忙,平稳轻踩刹车。
小也没受颠簸,坐姿安稳。
余光瞥见前方的路况,惊觉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扭头,认认真真地去瞅他,碰巧撞上他眼角扫过来,唇边带笑,无障碍地接下自己之前的那番话:“书上看的?”
“听姥爷说的。”得,又扯回姥爷。
小也无奈死了,好在还有另一番心情正一点一滴地充斥在胸口,很快将无奈的窘迫抵消干净。
明明两人都是学生,她竟然生出一种错觉,仿佛正在经历多年以后的生活状态,假期驱车出去玩,他开车,她说笑,安安静静的氛围,闭上眼睛就能睡着。
和他在一起,总会不经意间晃神,生出莫须有的念头。
小也下意识勾住颊边的头发拢到耳后,低头,把脸转回去。
再盯他看,又不知该胡思乱想些什么了。
算了算了,继续说姥爷。
“姥爷退休前是在规划院工作,解放初期的城市规划他虽然没参与,但通过后来的了解,也算是一清二楚。”
窗外是再现代化不过的CBD商圈,小也嘴角一瘪,想起一件事:“当时为了建设城市,所有城墙都拆了。”
“中考那年暑假,爸妈带我去西安,西安的古城墙是个旅游景点你知道吧,虽然也差点没能逃脱厄运,但是放眼整个中国,也就只有西安完整地保留下了古城墙……当时情绪来得特别突然,我站在城墙上一直哭,把我爸妈吓坏了,还以为我撒癔症了。”
想到什么说什么,驾驶室里回荡的都是自己的声音。关于古城墙的遗憾,像是故地重游,又再次萦绕于心,还是感到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