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如果遇到实在棘手的方案，也有对应的应急方案。”淩光补充道，“就是比较麻烦……”

许冥一下坐直了身体：“请问能再透露一些吗？”

她承认自己是带着些侥幸心理的——但她始终记得，之前看到的唐梦龙的记述上，曾经特意提过，要尽量撑到七十二小时。

日记内并没有写详细的原因，但许冥推测，这多半意味着，一旦撑到那个时间，事情将会发生某种转机——而这种机制，大概率和安心园艺的内部机制有关。

所以她才特意问这麽一句。若真是如此，那这回或许真可以直接蹭安心园艺的车走……

淩光这回倒是答得干脆：“靠外援。”

许冥：“……？”

“我们调查人员身边，有专门用来传送资料的设备。而这个设备，在触发后的七十二小时内，信息传输都是单向的，只能从怪谈内向外传送。只有在七十二小时后，才能发挥第二层作用，从外部向内递送信息。

“同时，我们拥有一些特殊的手段……能够直接在怪谈外获取部分线索。”淩光说到这儿，停了下，似是在反思自己的表达是否越界，而后才继续道，“而这部分线索，很可能是怪谈内缺失或被直接隐藏的。”

“哦——”许冥理解了，“包括一些关于出口的线索？”

“理想情况下是这样。”淩光点头，“但实际运用上……其实还是有些难实施的。”

首先，就是这个七十二小时的时限——指的是现实的时间。

而怪谈内的时间流速，和现实是不一样的。不仅如此，不同怪谈之间的时间流速还不同，且找不到规律。任何计时工具一旦进入怪谈，就会自动按照怪谈时间走，也很难用来参考……

所以对身处怪谈内的调查者来说，这所谓的“七十二小时”，实际是个相当渺茫的东西。有时可能熬个四五天就到了。有时可能硬抗十天半个月，都看不到尽头。

而且，这七十二小时还是从设备开机开始算的。没有开机就没有任何意义。像方雪晴他们之前，在高速公路上跑了132个小时，看似耗了很久，但因为当时的情况下无法触发设备，所以这132小时是无法累计到等待时间中的。

最后，也是最苛刻的一点——他们的设备都是和使用者绑定的，无法转移和继承。哪怕外面真的能递进消息，也只有处于存活状态的设备绑定者才可以看到。

“传回的信息质量，往往取决于已经掌握的情报，所以也并非一定能导向出口……但有些时候，只要能得到来自外界的支持，对被困者都是一种正向的导引。”

淩光说着，轻轻叹了口气：“我不少同事，都是靠着那一点支撑撑到最后的。”

当然，光看到还没用，还要能辨识和理解。换言之，光是活到那个时候是不够的，还得保持相当的清醒。

而唐梦龙，很遗憾，两点都没能做到。

他没能熬到那个时候。

“……”许冥默默听着，亦不由抿紧了嘴角。

“但你可以放心。”似是看出她的怅然，方雪晴立刻道，“一旦我们找到了出去的时机，我们一定会带上你的。”

“谢谢。”许冥感激地点点头，再次琢磨了一下淩光的话，对他们现在的处境有了更清晰的认识，“所以，目前还是得从线索的收集和分析下手……”

“问题还是落在了那个‘不要留糖’。”淩光道，“信息出现矛盾，说明其中肯定存在着突破口。”

嗯……

许冥在心里认同地点了点头，强迫自己将思绪就聚焦回这个令人困扰的问题上。

“留糖，说白了就是为了壮大蝴蝶，继续制衡酒店。”许冥喃喃，“他又说不要留糖……也就是觉得，蝴蝶不能继续壮大咯？”

“这也是我觉得困惑的地方。”方雪晴非常自然地接了一句，看样子已经默认将许冥纳入可讨论的範围了，“因为抛开他最终表现出来的诡异不谈，至少前面的报告，尤其是关于蝴蝶的分析和处理那块儿，并没有什麽不合理的地方。”

甚至可以说是非常符合他们一贯的行事逻辑。

因为人类自身的力量有限。所以驱狼吞虎，一直是他们惯用的策略。尤其是很多怪谈，往往不会在明面上给出出口，菟丝子和树的内斗，就是人类逃出的最大机会。

这也是他俩当初听到许冥要拆蝴蝶就紧张的原因——能把树拆掉当然是好事，可拆菟丝子？那就未必了。

许冥一时却没回应，只继续咂摸着唐梦龙留下的话，咂摸了一会儿，忽似想到什麽，蓦地擡起了头：“那有没有可能，是他之前搞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