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筠溪淡淡道：“估计是累了，平时他也不怎麽爱说话。”

“那个高寒倒有点意思。”张飏顿了顿，“不知为何，他好像对我充满了敌意。”

杨筠溪看得出高寒不高兴，但她真没看出他对张飏有敌意：“你想多了，老高就是那种话比较多但没有坏心眼的人。”

张飏轻扯嘴角：“那可能是我不了解他，误会了。”

杨筠溪点了点头：“其实老高是在生我的气，他一直把我当亲妹妹看，我却没早点告诉他结婚的事，换我也生气。”

“那你为什麽不早点告诉他？”

杨筠溪扭过头直视他：“你觉得刚结婚就被人扔下的事很值得一说吗？”

张飏被这话狠狠地噎了一口，这是她第二次直截了当发洩心中不满，而且是大实话，他竟无力反驳。

他清了清嗓：“那你为什麽现在要说？”

“不是我说的，是你跑到我们工作室自己说的。”

又是一句大实话，张飏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他不愿认输：“我听李睿说，你们第一次去沧南回来后就跟同事说了你结婚这事。”

“对，但根本没人信，他们都当成笑话听。”

“怎麽就成了笑话，你也不解释一下。”

“有什麽好解释的？解释了我就不是笑话？”

张飏怔住，他没想到杨筠溪心中有这麽多怨气怒气。可是她平时表现出的都是淡然自若，好像也不在乎他的去留。

可更无奈的是，他只是想多了解一下她的生活，他的同事，结果不知哪里出了错，惹到了她，竟让她卸下了戴了好久的懂事乖巧牌面具。

“你今天有点不一样，听惯了你哄人的话，一时有点不适应。”

杨筠溪一愣，头靠着车窗，看着窗外：“抱歉，我有点累，情绪波动大了些。”

“没事。”张飏别过头看了一眼她的后脑勺，“以后有什麽话就说出来，别憋在心里。”

杨筠溪内心没有一点触动是假，可人的情绪就是这样，你越想笑时而眼泪却毫无预期地滚了出来。

幸好是晚上，光线不好他看不清。

幸好她及时止住了泪水。

“小溪。”

“嗯？”

“老高说认识你这麽多年，他没见过你有男朋友，真的？”

“他又不是我妈，我有必要什麽事都给他说吗？”

张飏看了看缩在一角的人，扬了扬唇：“你是不是一直在等我？”

杨筠溪挺直腰杆，别过头来盯着他：“我发现你今天很特别。”

“哪里特别？”

“特别不要脸。”

张飏一愣，转而爽朗大笑，笑声充盈着车子的角角落落，要不是窗户关着，他的笑声还会被风带走，届时更多人会知道他的欢喜。

*

晚饭时，杜庭延喝了酒，高寒开车送他回家。

一回到家，杜庭延便拿了几瓶啤酒搁在茶几上：“陪我喝吗？”

高寒坐到沙发上：“喝酒哪能少得了下酒菜，我点些外卖。”

“没吃饱？”

“山珍海味哪有街头美食好吃。”

高寒开了两瓶啤酒，一瓶给杜庭延，两人碰了碰瓶，举起酒瓶往嘴里灌。

“你也喜欢小溪，是吧？”

“是，我喜欢过她。可是我知道她不会喜欢我。”高寒喝了一口酒，“我是一个比较现实的人，不想玩深情暗恋那一套，那样只是感动自己而已，所以我在很久前就决定把她当妹妹，当好朋友。”

“还是你聪明。”杜庭延灌了好一口酒，被呛住，咳了起来。

“老杜，这麽多年，你对小溪的感情我都看在眼里。你为什麽一直不表白？”

“你记得大学时，有一个长相能力都不错家境还好的人追小溪吗？”

“记得。当时我问她为什麽不同意，她说那人没几个钱还臭显摆，她说她要找一个真正有钱的男朋友。”

“当时那人开了一辆奥迪，老在她们学校晃悠。”杜庭延顿了顿，“可那时，奥迪对于我来说都是一个遥远的梦。”

“可不是，像我们这种出身，只要靠自己打拼，改变命运。”

“不是我不想表白，而是我不敢。我怕表白后，小溪会刻意疏远我，最后我跟她朋友都做不成。这麽多年，我都在努力提升自己，想变成那个真正配得上她的人。”

“老杜，你对自己太苛刻了，也许小溪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可是一切都晚了，她结婚了，无声无息地结婚了，我连最后争取的机会都没有。”杜庭延昂起头，将瓶子里的酒一饮而尽，然后捏扁酒瓶，扔在地上。

对于杜庭延来说，这个夜晚太难捱，唯有把自己灌醉，才会好过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