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夏等了许久，才默默说出横亘在心里很久的话。

她当时情绪上头，觉得什麽都比不过这段感情重要，想开了，只觉得，都那样。

景溪：“……其实也算长见识了。”

让她知道，世界上的渣男真的没有心……

景溪仰倒在沙发另一侧的扶手。

她不想隐瞒时忱。

他不该被自己隐瞒，还是在感情上。

但这个前提是，两人真的在一起。

景溪真的怀疑，时忱他喜欢自己吗？

两人的见面时间约在下午三点，时忱手头的事太多，景溪最初都想，要不今天别见了，他就像个旋转的陀螺，从早忙到晚。

顾夏发出灵魂质问：“他又没女朋友，不忙工作忙什麽？”

她自从失恋，都开始很自觉地泡实验室了。

景溪：“…………”

有道理哦。

顾夏懒懒道：“不过太忙也不好，人的精力是有限的，某一方面行，就肯定有其它方面不行——”

景溪：我懂了，你可以闭嘴了。

顾夏送走景溪，关门时，问了句：“晚上七点我接你啊？你和时忱能结束吗？”

景溪：“他今天有个要出席的晚宴。”

简言之，顾夏七点来接她，一定行。

-

熟悉的漆黑车身停在原处。

依旧是时忱自己开车，景溪迈步进来，工装裙下露出的些许白皙皮在眼前一闪而过。

她弯腰上车，小皮包随手放在身后，长腿斜斜搭在车门处，白得晃眼。

她再问：“你今天没带司机呀。”

时忱视线看来，认真地问：“你更喜欢司机开车？”

他以为景溪更想和他单独相处。

……倒也没有。

两个人里多出第三人，总觉得别扭。

时忱指节搭在方向盘，準备啓动车子。

景溪想到临走前和顾夏的交谈，不知从哪生出勇气，忽然开口：“时忱。”

咬字又轻又软，如羽毛在心间掠过，带来阵阵波动不休的涟漪。

时忱敲方向盘的手一顿，回答似应似问：“嗯。”

“我想问你个问题。”

“嗯？”

心髒快要跳到嗓子眼，每一分每一秒都被不断拉长，但又出乎意料地短暂，心念纷然，她看向时忱。

鼻尖嗅闻到时忱身上的香氛味道。

淡淡的，却缠人。

不然她怎麽见了时忱后，一直都忘不掉。

想到时忱的两声“嗯”，情绪在心底无声翻滚，景溪轻声问：“我现在追你的话，你会答应吗？”

动作骤顿，时忱掀起眼皮，一瞬不瞬盯着她。

景溪像个鹌鹑似的，又怂了，同时忍不住在心里想，现在怎麽不“嗯”了。

鸦发垂在肩上，随着吹来的冷气微微摆动，睫羽轻扇。

但她不冷，反倒觉得身体灼热。

“开玩笑的，其实我最想问的不是这个。”景溪忍着心间的烫意，扭头问他：“我想问你，你有没有女朋友？”

不是广播剧里的配音，也不是商业活动上刻意调换的声线，只是最寻常的本音。

一如六年前，景溪每次与他说话。

在无数个黑夜，在自习室，在篮球场，在他的家里，在他的毕业当晚。

明朗，虔诚，温柔。

那天，他问景溪，有没有想对他说的话。

景溪说：“毕业快乐，前途似锦。”

时忱很难理解一个人在面临决断时，会踯躅不前，会瞻顾左右。

是或者否，一句话的事情，剩下的无论如何，承受就好。

时忱很轻地停顿两息，道：“暂时没有。”

暂时没有？

为什麽是暂时？

心打抖了下，景溪扬眸。

她不想就此错过，不想让遗憾存于人生的始终。

她想有一个弥补与时忱之间遗憾的机会。

“那我可以追你吗？”

心跳震耳欲聋，某一个瞬间，她在想，时忱会不会听到她的心跳声。

车内密闭，只有若有似无的发动机嗡鸣声。

她可以听见时忱的呼吸，却听不清频率。

他为什麽还不回答自己？

是要放弃吗？

景溪的心快要跳出嗓子眼，又在沉默里一点点落回胸腔。

时忱轻笑一声，景溪错愕擡眼，她好像很少，如此近距离看过时忱的眼，格外深邃迷人。

景溪有些承受不住，想错开眼睛。

却听他忽然啓唇：“我说不可以，你会停下吗？”

景溪与他视线相对。

心髒嘭的声，从高空坠下，带着让人失重的眩晕感。

是拒绝吗——

心里有声音在叫嚣。

不是。

是纵容。

还没从前面的炸弹缓过来，景溪再听他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