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有神明(148)
作者:灯下不黑黑
冯芜感觉自已的手骨都快要被傅司九捏断了,她吸吸鼻子,声音在阒静的通道里微带颤栗:“择言哥,星池哥,这是我男朋友...”
“阿芜,”许星池平淡道,“院里的合欢开了,咱们回家吧。”
“......”
冯家院里的合欢树,是冯芜出生那年,许妈从老家挖来,赠送给苏怡木这位好友的。
当时苏怡木尚在月子里,许妈带着许星池把树种在了冯家院子的拐角,说等树长大开花了,小冯芜也会跟着长大。
那棵合欢意义非比寻常。
可许星池此刻提起,分明是带了别的用意。
例如,许妈。
例如,两位妈妈的心愿。
冯芜眼睛一红,想进进不了,退又无路退,脆弱的一阵轻风就能击碎她。
“阿芜,”许星池说,“小九爷贵不可言,怎麽能替人端茶倒水。”
傅司九眼神如同出鞘的利剑,汹涌的波滔山雨欲来:“许星池,你想逼死她?”
许星池平平无奇的一句话,为冯芜传递了两条消息。
她与傅司九不是一个层次的人。
傅司九为了她,卑躬屈膝进尘埃里。
冯芜怔怔地擡头:“什麽?”
“没什麽,”傅司九咽了咽喉咙,把她拽进怀里,手掌摩挲她软发,“说着玩呢。”
可冯芜不傻,她只是不敢相信,最初的懵然过后,思维将所有淩乱的线头一一理清,真相跃然纸上。
“傅司九!!”她红着眼推开他,眼眶浅的兜不住,“谁让你这样的!你有没有问过我!”
她不能接受。
不能接受傅司九主动软下膝盖,不能接受傅司九像她一样卑微又没有自尊的活着。
他要高高地站着。
他本该高高的站着,接受衆人的恭维,而不是被她拖进泥埃。
傅司九慌手慌脚,想抱她,又想帮她擦眼泪,一时不知该先做哪件事才好。
他躬下腰,双手捧住她巴掌大的脸,忘我地亲她唇,哑声哄道:“没有啊,哪有的事,开个玩笑呢,不哭了。”
女孩子嗓子深处控制不住的抽噎,眼泪落满两腮。
许星池身体僵成一座山,握成拳的手指骨发白,眼中却一点波动都没有。
他冷眼旁观,李择言受不住了:“星池,差不多得了。”
许星池肃声:“冯芜,回家。”
他语调严厉,像是冯芜不回,他有的是法子逼她回。
傅司九眼底升腾起红,嗜杀与狠绝齐齐翻涌。
他仿佛看见一条被拉到极致的皮筋,它绷到快要断了,而冯芜被绑在中央,随时会被两面夹击。
傅司九摁着火,大掌轻松捧住她脸,温情中不知觉的喑哑:“不哭了,阿芜好乖,九哥带你走。”
让许星池去死吧。
冯芜抽泣两声,鼻尖红通通的,可怜到惹人心疼。
她推开傅司九手,瓮声瓮气:“我回冯家。”
“......”傅司九唇线僵直,“什麽意思?”
不等他兴师问罪,冯芜湿漉漉的眼睫擡高:“你给我回去反省!”
“......”
-
回冯家途中,冯芜一个字都没吭,李择言抓耳挠腮着急:“你怎麽就跟他在一块了呢,这群人多会玩啊...”
“择言哥,”冯芜终于开口,冷冰冰的,“你再说他一句坏话,咱俩绝交!”
“......”
许星池也不说话,浑身像结了层冰霜,表情如同石雕般冷酷。
一步错,步步错,蓦然回首,感情已经深到这种地步。
冯家院中的合欢郁葱,粉雾缭绕,物是人非的凄凉让人感慨。
“阿芜,”许星池望着半空飘落的一朵花,“跟他分了。”
冯芜扭脸看着窗外,不理他。
许星池不带半分情绪,黑沉沉的眸子锁住她:“你想要的,星池哥哥都会给你,你玩不过他。”
话刚落,冯芜倾身,迅雷不及掩耳抓起储物格上的抽纸,不假思索砸了过去。
李择言惊呆了。
这发生了什麽。
冯芜居然敢打许星池了。
“星池,”李择言紧张兮兮的,“她小孩性子,你可别还手...”
可许星池没还手。
不仅没还,眼神还缓了两分,把砸中脑袋的抽纸耐心地放回原位。
车子在冯家院内停下,冯厚海不在,林素迎了出来。
冯芜谁都没理,连招呼都没打,疯子似地跑进玄关,一脚踢开两只鞋,整个人处于癫狂的状态。
林素左右看看,小心翼翼跟了进去。
两个男人暂时没进屋,许星池仰起头,怔怔地盯着满树的合欢,眼中有怀念,有痛悔,有哀伤,五味杂陈的情绪在心头流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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