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纸千金(151)

作者:伊北


可笑,他想用“叛徒”二字,把她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她不过是跳了个槽。哪怕是跳到虞国光那儿,也不至于上纲上线到这种地步。

面子。

中年男人的面子,是世界上最可笑的东西。

林林笑着说:“吴总,要是跳槽就是叛徒的话,那全世界每天不知道多少人当叛徒。说句评书里的话,没有三把神沙,不敢倒翻西岐,我倒是建议吴总好好培养培养下属,当领导,手下没有几个得力的干将,工作不好展开,容易被动。”停顿一秒,“另外,我从来没有忘了自己从哪里出发,如果忘了,耿主任怎麽会把稿子介绍给我?陈总熊总怎麽会跟我一路到这儿?说句不该说的话,吴总,走得再远,从哪出发忘了都不要紧,千万不能忘了自己为什麽出发。”

吴冠鼻子气歪了。

撕破脸了。

林林自认不是说狠话的人,可面对咄咄逼人的吴冠,她实在控制不住心中愤懑,想说不想说的能说的不能说的,一股脑儿地倾洩,又或者在潜意识里,她根本早都意识到这场遭遇、碰撞在所难免,这才刚开始呢,就算这次糊弄好了,等到老干部朋友的稿子出来,吴冠不照样恨她?就因为他的恨,她的工作就不用展开了?不是的。

李林林对虞国光的那句话有了更深的理解。软弱退缩,只会被动挨打,只有和竞争对手对峙,乃至于胜利,才能赢得尊重。你的事业才不至于倾覆。

说白了,对对手的妥协,就是对自己的残忍。

打架不出力,过后报仇难。吴冠眼下站在所谓的道德高地上对她进行谴责,只不过彰显了他自己的无能。他吴冠不也是丛林法则的信奉者麽。他不止一次表达过,宁愿做一个举足轻重的坏人,也不要做默默无闻无关紧要毫无存在感的所谓好人。商业市场,只要不触犯法律,从来都是胜者为王,更何况她的手段从来都是那麽光明正大,能走车路,她绝不会走马路。她信奉实力,作者的维护工作本来就应该做得细致。

是吴冠那儿后继无人。

李林林在电话里把这一幕向吕薇描述了。薇子在电话那头恨不得蹦跳,“你咋没叫我呢,千载难逢一出大戏,居然不能现场观摩。”

林林道:“我气得手都抖。”

吕薇问:“他什麽微表情。”

林林说脸垮了,跟泥石流似的,哗啦一下。吕薇还要细致描述,林林却说该陪儿子做手工劳动了。

晚上八点,林林收到一条短信,是秋水发来的,总过七个字:写完了,已发邮箱。立刻回拨回去,没人接,过了一会儿,又来条消息。还是七个字:希望不让您失望。“马上看!”林林回複。

头一天晚上看到两点,第二天早晨从五点看到七点,基本可以断定,这是一部具有商业价值的佳作。比安某如还细腻,比白某梅还清雅,散文艺术的唯美特性,在林秋水的笔下被发挥得淋漓尽致。全篇是金句,每一段话都仿佛一颗青橄榄,耐人咀嚼。“我太为你骄傲了。”林林在 QQ 上给秋水留言。秋水回複了个笑脸。

接下来的工作紧锣密鼓,初审林林自己看,三天完成,複审提交给王栋,总部那边终审。午饭过后,林林找王栋聊天,问他感觉怎麽样,抛却複审报告里的那些话,王栋给了两个字评语:很美。

美就对了!美就够了!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秋水的《张爱玲传》,不具有侵略性,但却把才女一生写得婉转低回,过目难忘。

做封面,找了三家设计师,有人建议放张爱玲照片作主图,林林考虑再三,否决了。她觉得那样会失去想象的空间。说到底,张爱玲只是林秋水发挥才情的一方土壤,她赋予传主一种诗性,满足了当代读者的想象。《张爱玲传》看似写的是张爱玲,但它却不是史料勾陈,而是一部属于秋水的散文作品。

“找物件。”林林向设计师提议,“用某种静物作为主图,安静,坚守,经得住岁月的侵蚀,像一切美,像一切有审美价值的文字和人生。”

瑜伽时间,林林把秋水的文章给徐可欣读了一小段。

可欣立刻说:“我喜欢。”

“真的?”

“当然,合适睡前看一段,有镇静作用。”

林林搞不清可欣是夸赞还是揶揄,她笑而不语。

“虞总怎麽说。”徐可欣问。

“没意见,给予编辑充分的自由的空间。”

“虞总上午到我们公司来了。”

“有事?”林林问。

“谈合作。”

“哪方面的。”

“战略性合作,框架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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