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麽找我。”林林问。

陆豔芬指了指自己的头顶，“我眼睛也是长在这儿的，一般人我根本瞧不上，给你这待遇，因为你配！你值这价儿！”顿了一下，继续，“你们那要改分社制了吧，吴冠比你们大不了几岁，还有那陈志闯，想当官想疯了，你又是女的，你说你在那熬到什麽时候。”

“我考虑考虑。”林林表示感谢。

“我等你。”陆豔芬定定望着她。

实际上，人还没走出咖啡厅的门，林林心里就有了答案。她是不会去陆豔芬那儿的。一个没有什麽深交的同事，还不值得她两肋插刀、孤注一掷。而且，那麽个小公司，今天有，明天无，朝不保夕。太危险。更何况她在星火不是没有生存的空间，选题还能做，文学小丛书还在推进，陆豔芬是嘴上说得好听，她能这样投资出书吗？私营企业，逐利是第一位，可不会有什麽青年出版基金。不过，陆豔芬的盛邀，倒是给林林提了个醒。整个会面下来，她就记住一句话，“你是值钱的”。

躺在床上，李林林问老邱，“我值钱不？”

“值！”老邱声音很大，但态度明显敷衍。

“值多少，一个月三五千？”

老邱放下手机，“你不能这麽算，像你们这种单位，有很多福利是隐形的。”林林来兴趣，她都不知道有什麽隐形福利，她愿闻其详。

老邱道：“首先永远不会开人，你永远不会下岗。”

林林点点头。

“其次，是讲人情味的，业务考核没那麽严，虽然有任务量，但你完不成也不会把你怎麽着。”

林林纠正，“那是过去，现在不一定。”

老邱接着说：“第三就是方便带娃，虽然打卡了，但不照样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林林沉默了一会儿，道：“只能说，饿不死，但想要活得有声有色，难。”

人员一定，三个分社迅速成立。全社职工大会后，大家就开始搬屋子了。一、二分社基本不动，除了个别诸如杜立、刘桃根这种需要搬家的。三分社因为人员衆多，办公室被调整到原发行部，一个椭圆形大开间。发行部被打散后，发行员均分到各分社，办公地址也跟着换，和编辑们混在一起。

王茂山从楼下小卖部弄了纸箱子来，给三分社的人分了。但是，进大屋子，选座位成了大难题。吴冠给了指导思想：论资排辈，资格老的先选。因此，像胡明月、戴琪她们，第一拨挑。早早地定了窗户旁的景观座。第二批是林林和志闯，两个人也选了靠里、靠墙的位置。剩下的座位，还有一个位置比较隐蔽，其余的，都挨着正门，那就意味着，每个进来的人都能看到你的电脑，想偷懒很困难。因此，最后的隐蔽座，自然而然成为了小字辈们争夺的对象。

王萌第一个去找吴冠。求座位。吴冠答应得很爽快。方大川也去找了。吴冠一样同意。大川先下手为强，弄了一堆书堆在那座位上。占山为王。

王萌拽着块抹布，刚想去打扫新战场，一见这情状，不乐意了。她惊问正在搬书的小姑娘，“这谁的？！瞎了眼吗？！”

小姑娘说是大川哥的。王萌立刻一阵风似的杀回编辑部，林林、大川都在，吴冠和志闯去楼上陈总那儿了。

王萌劈头盖脸地，“方大川，别以为占了花果山你就是猴王！山中还有老虎呢，轮不到你这只泼猴嚣张！”

林林不晓得怎麽回事，拉住王萌。

大川并不动怒，“你找主任说去。”

王萌吼：“主任说了给我。”

大川道：“有意思了，主任明明说的是给我。”

两人吵了一阵，没办法，林林只好让实习生把吴冠叫下来。不大会儿，吴冠和志闯回来了。吴冠问怎麽回事。大川、王萌抢着说了。

吴冠笑呵呵地，“不就一个座位麽，姿态都高一点嘛。”

志闯也劝，“坐哪儿不都一样编书，一样为社里做贡献。”

王萌道：“主任，这个座位的分配规则是什麽，您说了算。”

吴冠道：“还是老规矩嘛，看资历。”

大川抢先说：“那好了，我比她大。”

王萌哂笑，“大就叫资历？主任，我比他先过的中级。”

大川反击，“我码洋比她高！”

王萌大声，“我比他先来报的到，我先进的这个屋！”

大川还要嚷嚷。

吴冠道：“行啦！一个座位！脸红脖子粗……”

还没说完，王萌便哭嚷着，“反正！主任！今天这座儿不给我就是不行！”说罢，她夺门而出，直奔那个隐蔽的座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