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笙一念(201)
作者:时玖远
他很难把这一切归结于巧合,就像冥冥之中有根绳拉扯着他,让他终日惶惶不安,很多夜里他都梦到那个在他记忆中根本没有留下任何印象的大师,对着他说“笙字带兇,命定相克”。
醒来后他总会紧紧地抱着施念,被一种无法言喻的恐惧吞噬。
直到施念孕吐严重影响进食再次住了院,关铭熬红了眼坐在病床前握着她的手,终于将萦绕在心头多时的话说了出来,和她商量把孩子拿掉。
施念听到后潸然泪下,她无法相信这句话会从关铭口中说出,那是他们相处这麽长时间以来头一次发生了严重的分歧,施念难过得哭到半夜,关铭心疼她,对她说没有孩子他们也能过得很好,以后若是想要大不了去领养,他不能让她冒这个风险。
可这次无论他再怎麽哄,施念都听不进去,他们都不再年轻了,拿掉孩子以她的身体条件以后还不知道能不能有了,关铭那麽喜欢孩子,她如果不能生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她一辈子都会活在遗憾中。
向来什麽都听从关铭的她,第一次强烈地反抗了他,一气之下跟他冷战了数天。
她甚至还对关铭说出冒着生命危险也必须要生下这个孩子,没得商量的狠话,如果关铭不给她生,她就带着孩子回纽约不回来了。
她心情一不好,身体也跟着不好,关铭没见过她如此强硬的态度,从此便也没再提这事惹她生气,但对于几个月后的临盆便成了他最大的心魔。
从医院回家后,关铭突然推掉了很多必要的工作,在后来的日子里抽烟、打牌、应酬、就连外出都能免则免了,姜琨和沧海还特地过来看望他们,发现关铭不知道这段时间经历了什麽,整个人都有些精神衰弱的感觉,在楼下和他们閑聊间,不时就要上去看看施念,把她宠成了小孩子,让他们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几乎整个孕期对于他们来说一直不顺,前几个月孕期贫血症一直伴随着施念,后面又查出小孩绕颈两周半,八个月后胎位依然不正,施念开始经常失眠,关铭也很焦虑,为了舒缓她的情绪,经常深根半夜起来陪她说话。
并且把卧室从楼上搬到了楼下,但奇怪的是,前八个月总是会静静守着施念的地主,近来突然变得十分粘她,就连睡觉都要挨着她,施念走到哪它跟到哪,寸步不离,有时候施念想在院中閑逛,它总像坨肉一样挡在她脚下,她只能绕道,有几次绕开后,她都发现地主挡的地方会有大小不一的石子,好像故意挡着怕她踩到一样,次数多了,施念总感觉这事玄乎。
她还和关铭提过,关铭毕竟和地主相处了十几年,倒并没有感到意外,说地主活得久了,除了不会说话外,其实很多事情它都清楚,动物都是有灵性的。
施念最近听着地主的呼噜声,失眠的症状倒是改善了不少,在施念怀孕八个半月的时候,不知道是不是肚子里的小家伙生命力越来越顽强了,之前孕期所有不适的症状逐渐消失了,她整个人也开始变得越来越精神,就连食量都增加了,她缝制了很多小宝宝的衣服,小鞋子,关铭也能感觉出她状态变好了。
于是在医生的建议下,她每天都会抽空出去多走走,有时候会徒步走到百夫长,关铭大多时候都会陪着她,如果他有要紧的事,也会让阿姨跟着。
只是她每次出门前,地主都会跟在她脚边嗷嗷地叫,试图跟她一起出门,不过也都被挡在院中。
有次傍晚,她吃完饭和阿姨出门閑逛,地主还是像往常一样哼哼唧唧地跟在她脚边,施念依旧对它说:“待在家里,我一会就回来了。”
然而就在阿姨关院门的时候,地主突然跳到了一旁的石榴树上,就这样从石榴树爬到院墙往外跳,地主向来很乖,即使放到院中也不会乱爬,大多时候都很懒,就楼梯都懒得上,施念还站在路边上,看见这一幕吓了一跳,大叫地主。
可就在这时,地主从围墙跳下来直直地扑向施念,长毛全部炸开,像头兇猛地幼狮,施念惊呼一声大步后退突然跌倒在地上,“轰”得一声,有什麽东西在她眼前被撞飞了,阿姨的尖叫声,扑鼻的血腥味,施念痛得捂着肚子,脑中是地主最后决绝的眼神撞进她的心口,夕阳的最后一抹余晖染成血红的颜色。
她被送去了医院,施念从産房出来的时候虚弱地看向关铭,问出的第一句话便是:“地主?”
关铭对她摇了摇头,在那紧要关头地主用身体逼退了施念,被疾驰而来的摩托车撞飞后,从此离开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