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过境+番外(7)
作者:陆归
“多不好意思啊。”
她笑得极其灿烂:“不好意思的话可以给我钱,签一次给我二十。”
这是真话还是玩笑?给钱算不算一种羞辱?盛嘉实琢了半天,最后决定给她打饭报恩。他本就起得晚,反正也赶不上第一节 课了,干脆先去食堂打包两个包子,从教室后门溜进来,分一个给她。陈斐干脆回绝:“我不吃碳水,吃完犯困。”
“咱们上的啥啊,线性代数,不困你也学不懂,得下课后自己学。”
“你什么时候又懂数学了?”
盛嘉实把课本竖起来,躲在背后吃包子:“别小看我,这学期我认真学习。”
秋天很快过去,社会学通论的课程,他们都拿到了很高的绩点。冬学期开始后,陈斐在学校后门口的咖啡店找到了一份兼职:每周一三五晚上八点到十二点,负责前台值班、点单和清洗水杯;如有客人充值买卡,可另拿提成。咖啡店的暖气开得很足,而客人寥寥无几,陈斐就坐在前台看书或写作业,一晚上都站不起来几次,性价比极高。
盛嘉实也很中意那家店,因为生意实在糟糕,格外清静。他常在陈斐值班的晚上去点一杯热牛奶,然后躺在沙发上看漫画或写作业。为什么要挑陈斐值班的晚上呢?因为可以使唤她:陈斐,给我倒杯水。陈斐,能把空调风向调一调吗,对着我的脸吹呢,我眼睛疼。陈婓……
她把菜单甩到他身上:“要不你来上班吧,才花几毛钱啊,就想当大爷?”
盛嘉实灵活地避开:“我花了五百块呢。”
陈斐都听愣了:“五百?”
“嗯,我充卡了。”他有点不好意思,邀功似的,“记在你帐上。你有提成的对不对?”
她气得要死,再笑不出来:“这个店说不定明天就倒闭了,你花这冤枉钱干什么?”
通过陈斐连续三天拨打消费者热线的偏执维权,盛嘉实的五百块钱最终又回到了他的口袋里。当然这份工也是不用打了,陈斐结清工资,收拾好藏在收银台下的课本和闲书,走出那间橘黄色小屋的大门。一月底,气温依然在冰点上下,盛嘉实正坐在自习室里昏昏欲睡,忽然听见有人敲打窗玻璃。陈斐就站在外面。
他打开一条小缝。她刚骑车过来,顶着粉红色的鼻尖问:“你怎么还在这?”
“学习啊,后天考线代。你怎么迟到了?不好学。”
她发出一个轻蔑的气音。“我要回寝室了。”“
盛嘉实抓起书包:“一起走,我也困了。”
“我还有自行车呢。”“
“那你载我回去。”
“你能不能别放猪屁了?熏到我了。”
最后谁也没有载谁,因为外头下雪了,不能危险驾驶。长江三角洲区域的雪总是差点意思,没落地就化了个七七八八,两人挤在盛嘉实的伞下,各湿了半边袖子。走到分岔的十字路口,陈斐把卫衣的帽子戴上:“我自己回,就这么点路。”
“我送你到楼下呗。”
“不用。”
害她丢掉兼职的愧疚在头顶盘旋,仿佛道德审判,使他比平日更固执:“走吧。”
她只好翻身下车。雪水淅淅沥沥地淋在伞面上,盛嘉实始终没松手,怕她下一秒就又跨上车跑了。
盛嘉实沉默地走在伞的另一侧。她屏住呼吸,听见他小声说:“提前祝你生日快乐。”
这是 2015 年的第一场雪。盛嘉实在陈婓的 QQ 空间留言板上看到她高中时的同学写下的祝福,意外地发现了她的生日。她在情人节的月份出生,是命硬嘴更硬的水瓶座,在杨千嬅的歌里,分手后要举着长岛冰茶痛饮至黎明,但在他身边,只是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说:“谢谢。”
她的刘海被雪淋湿,湿漉漉地贴着额头,盛嘉实神差鬼使地伸出手去。他不清楚自己在想什么,只是不想让她的眼睛被头发遮住。
考试周过得兵荒马乱,升入大学后第一次认真学习的盛嘉实对此寄托了极大期望,又苦于修的学分太多、看不完复习资料,恨不得吃喝拉撒都在自习室解决。妈妈来学校接他回家,吓了一跳:“你在学校挖煤了?”
他气若游丝:“累死我了。学习怎么这么累?”
陈婓家在距离信川开车一小时的城市,提前一天就考完回家去了。盛嘉实第一次庆幸自己是信川本地人,来回有家长接送,到家睡了两三天才打起精神。这时候已将近年关,他成日和高中同学混在一起,又过上了放纵愉快的男大学生生活:上午睡到自然醒,起来吃个饭开始打游戏,偶尔和朋友出门看电影、打桌游。时间飞快地流走,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年后。